王洋恭敬地拜了一拜:“臣那護衛頗有幾分武勇,因家族獲罪,想要在戰場上掙些功勞,不讓先祖蒙羞,我被其救過一命,才想幫這個忙。”
趙士程挑眉頭道:“你細細說來。”
王洋便講起,先前他在江南時,被一個官□□子救了一命,那女子做為護衛,在嶽飛未帶兵前來時,幾次救他於危難之中,後來與他一同回京。但她身為女子,功勞卻落不到她身上,僅能給家中幾個女眷去籍,如今他回了家,家中大婦卻對他有一個女護衛很是非議,讓他把人娶入門為妾。
妻子這些年於他在外時奉養雙親,照顧子嗣,他不能不顧及她的想法,所以不能繼續讓梁紅玉給他當護衛了。
她的父兄在方臘大軍攻城時不但不救,反而棄軍而逃,貽誤戰機,至使杭州城破,這種大罪是無論怎麼都翻不過去的,可梁家已經沒有男丁了。
“她想效法方百、咳,想效法木蘭故事,於軍中建立功業。”王洋忍不住按住額頭,“微臣給她弄個身份,自然容易,但她生得貌美,去了營中怕是要惹禍,所以,臣便來求殿下了。”
“你這是禍水東引啊,”趙士程算是聽明白了,“大宋無女子領兵先例,你也不想被人彈劾,所以把這球踢給舟兒,那邊早就兵荒馬亂,一個女子出戰也不是了不起的事,對吧?”
王洋靦腆地點點頭:“正是如此,請殿下成全。”
“有趣,她家因為的方百花攻下杭州而獲罪,她卻想像方百花那樣以女子之身征戰天下,”趙士程摸著下巴,“但你要知曉,舟兒可不會慣著誰,她去那邊,隻能自己打拚,最多,你私下出錢,或者用你的臉皮,去找舟兒的地點方便。”
王洋正色道:“她不是普通女子,我信她能有一番成就!”
趙士程懶懶道:“行了,這事我答應了,但我不可能親自去和舟兒說,你自己去信給他便可。”
舟兒心眼小,他要是又專門派個女子過去,舟兒怕不是就要多想了,回信時又會叭叭半天,他才不惹這麻煩。
王洋誠懇地謝過太子殿下,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如此,他也好給紅玉一個交代了。
趙士程笑了笑,他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事,正好累了,他站起身,在花園裡和王洋講起了最近的一些事情。
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播下的科學種子,在最近,收獲了一些小小的果子。
原本他沒怎麼放在心上的能量公式在最近被人用了起來。
“原本我讓做大鐘表的那些人,做出一個大的發條,但這麼長時間了,發條鐘問題頻出,總是卡頓,”趙士程微笑道,“我以為是材料的問題,但最近有學生受到啟發,沒有用發條,而是用三條掛了大擺錘的鎖鏈當動力源,用絞盤上勁,將機械勢能轉換成動能,終於啟動了那三層樓高的水像儀。也就是說,隻要定時將擺錘絞起,便不需要水力,也不需要看守,便能將大鐘轉起來。”
王洋聽得不太懂,但還是欣喜道:“恭喜殿下,這是大好事。”
“是啊,當懂了能量的轉換,工業上的很多事情,便能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了,”趙士程歡欣道,“隻要懂得了其中邏輯,便是我不再推動,他們也會自己想辦法。”
一抬頭,他看到王洋的神情似乎有些遲疑,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便說吧。”趙士程揮手道。
王洋輕聲道:“回稟殿下,如今,有傳言說,您不可能是天生知之,如此能工巧匠,必是墨家傳人。”
趙士程斂了斂眉目,默不做聲。
“當然,這純屬無稽之談,”王洋先義正辭嚴地譴責了這種說法,然後才道,“您的才華見解,直指大道,豈是一句兼愛非攻便能概括的,不過是些許儒生的不滿之詞罷了。”
話是這麼說,但儒家獨尊千年之久,其勢力之龐大,深的已經不是整個朝廷、而是滲透整個華夏之衣冠禮儀之中,要是坐實了殿下真的是墨家傳人,朝廷諸多的士子,怕是都要坐不安穩了。
趙士程臉上的笑意消失,輕聲道:“儒家啊,他們還是那麼念舊,念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念著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王洋聽出其中深意,一時背上冷汗涔涔,不敢出一語。
“安心的,我可不會說它不好,”趙士程輕輕揚起唇角,淡漠道,“還不是時候。”
新的思想還未孕育完成,新的工業還在生長,新的階級還未到渴望權利的時候。
他在等,等他從勢單力孤,變成人多勢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