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新雪初融,東京城外新軍大營又傳出了響亮的喊殺聲。
這裡每年都會從禁軍、廂軍等處挑選出體格優秀,膽量過人的青年納入其中。
當然,若是沒有軍籍,也可以參加軍營每月的大選,大選優勝者,可以拒絕獎金,選擇被收入軍中,但需要從最基礎的小兵做起。
新軍的收入很高,隔三差五就能吃到肉,又是皇帝新建軍隊,很多有著一身武藝卻隻能做鏢頭、護衛的人便有了心思,不少人千裡來投。
如今,新軍營每月的大選賽也是東京城平民一大休閒勝地,隻需要幾個銅板,就能遠遠地圍觀那些健兒們騎馬拚殺、步兵對戰,甚至還有莊家開賭盤來押勝利者。
本來開賭盤這事朝廷是不會管的,莊家居然膽大到去暗中買通優秀選手,讓他詐敗,結果東窗事發,莊家連帶他的保護傘,都被趙士程生生掀了去。
這莊家的保護傘是姚平仲,一名普通的西北武將,若說有什麼不普通的,就是他是趙士程五嫂的娘家,很多事情,都是借著五嫂的名聲做的。
好在五嫂相當拎得清——新軍是陛下逆鱗,自家叔叔這是惹下大禍,那位陛下連他嫡親五哥都毫不留情,又豈會輕易放過一個根本就沒有見過的姻親?
於是姚平仲被官家降職,打發去嶺南了交趾一帶領兵了。
二月二,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背著包袱,去本月的新軍大選報名。
在查完路引和籍貫後,年輕人被指引著交報名費,錢並不多,隻要十文錢,交完錢後,還有初選,需要能舉起八十斤大石,能開得了強弓,還得有好眼神。
年輕人都做到了,便被人領著入營,進入營裡,他看到營中正好有那火/槍的打靶訓練,忍不住頓足觀看,麵露向往之色。
引路人告訴年輕人,參選者可以去軍中與將士交流,參軍並非兒戲,需得想好。
年輕人立刻點頭:“閣下放心,在下自從在報紙上看到新軍武勇後,十分傾慕,這才特意從江南趕來京城,願為保家國而戰。”
先前大宋“北伐”,雖然過程曲折,但至少拿回了幽雲的“雲”中之地,算是百年來的少有收複邊疆之功,大宋文人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立刻便在大小報紙上一番鼓噪,添油加醋,把大宋這次大勝吹得天下無敵。
這些消息裡,也提起了新軍這次有多少基層將領受賞封功,激起了許多年輕人熱血,他就是看到了送到江南歙州的邸報,沒忍住,過來投軍了。
引路的軍卒忍不住道:“那些報紙上,多有吹噓,這次新軍士卒,是要去燕京駐守的,邊疆苦寒,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家,你家中人可願意?”
“真的嗎?”年輕人不驚反喜,“那我能住一輩子軍營!”
對麵軍卒露出困惑之色。
年輕人自覺失言,輕咳了兩聲,被引著入營地裡簡單地逛了一圈。
他看到許多器械,軍中將士玩這些器械都玩得十分溜,他一時沒忍不住,也去試了試,頓時引來一片驚豔目光——雖然是年輕人,但無論是跳馬還是上杠,舞刀還是弄槍,幾乎都是碾壓局。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年輕人讀書寫字都會,一看就是會被上峰看中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自然是值得一些特殊對待,不但被安排住處,幾位軍中營將已經私下裡準備把這人搶到手了。
……
二月末,這位年輕人毫無懸念地拿到了大比第一,引得圍觀群眾紛紛叫好,在上台領那十貫獎金時,眉飛色舞,驕傲恣意。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等他拿完賞錢,被私下帶到了大比賽場中的一處樓閣中,他走上來時,發現這裡視野極好,可以看到整個賽場。
而在那屋中,正坐著的青年微微抬眸,微笑道:“坐吧。”
他仿佛是從畫中走出的神仙,毫無煙火氣息,線香那一縷輕煙,都似乎能讓他乘風而去,他身邊護衛與他年紀相仿,但卻是個一看就是沉靜穩重的,那架勢,絕對是極貴的人物了。
年輕人被他氣勢懾到,有些不安地坐下了。
“楊、再、興?”青年看著對方的戶籍上的名字,問道,“你已經是縣學的生員,怎麼還來從軍呢,不怕你父親打斷你的腿?”
“他才打不到我,”名叫楊再興的少年眉宇間滿滿的叛逆桀驁,“我就不是個讀書的料,丟他這位進士老爺的人了,我從了軍,他可就管不了我。”
趙士程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想法不錯,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