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過去。
金國在折騰了大半年後,終於平定了國內宛如打地鼠一般的小規模反叛,如今,在完顏宗乾的主持下,他們開始將女真部的族人遷移到曾經遼人居住的龐大土地上。
關外幾乎每個州府都有上千名金國士卒,他們的家眷也隨之遷來,占據著曾經遼國貴族的土地,有足夠的奴隸為他們耕作。
金國也邀請大宋使臣來金國相互聯絡,結為兄弟之國,畢竟這些年都是我金國派使臣去你家,按照外交禮儀,你也應該派人來我這看看。
趙士程收到邀請,便在朝會上提起了這件事,提起應該重視金國,於是大筆一揮,列了長長的出使隊伍,把最近總在叨念的臣子名單列上去。
朝廷上當然有反對聲,但趙士程這行為不算過分,且讓皇帝出口氣對大家都有好處,於是許多諫言的文臣榜上有名。
唯一的問題是,明明這麼大的出使隊伍,皇帝陛下批的經費卻十分有限,就算沿途有驛站服務,但他們這次出行也基本沒辦法享受。
……
這事算是暫時揭過去了,其實這事大宋使臣出去,本來就隻是走個過場,趙士程派他們過去,是讓他們長長見識,思考一下金國為什麼南下。
真正的和談條約,完顏宗乾早就通過遼東的中轉,和趙士程商議得差不多了。
宗乾的意思是,他也不祈求大宋像對遼國那樣繳納歲幣了,隻希望兩國可以正常貿易,希望兩國暫時把邊境劃出來,希望大宋不要再接納遼國的降將等等。
趙士程也有這個意思,幽雲十六州的土地有明顯的山川界限,還是很容易確定的,比較麻煩的是西北靠近西夏那一片,那裡地勢複雜,又不斷有遼國部族歸降,屬於一團亂麻的狀態。
所以,大宋的使臣就是過去“自古以來”的。
當然,不能隻是金國“希望”,趙士程也提出自己的要求,比如關於貨物的稅率,比如北方的牛羊和礦產應該是多少,比如草原上的馬匹每年要給大宋多少,再比如遼東那邊的地界該如何確定。
這些都是頂頂麻煩的工作,好在他隻需要確定一個大概,剩下的細節,可以交給底下人去完成。
解決這些國家大事,趙士程又一頭栽進治國的各種小本本中。
他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住最近荊湖北路新開墾的土地。
他也真是服了,這些個工坊主,賺了錢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擴大生產,而是購買土地——大宋立國百年,又不抑製兼並,能買的土地早就被買得差不多了,最近他們揮舞著金鈔,湧入了荊湖南路,開始拚命購買新開墾的土地,這種行為好像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頭裡。
這樣的行為怎麼能發展得起來工業呢?
趙士程這些日子就在考慮怎麼提高土地交易稅,降低土地流轉,先前有方臘之亂時,他讓王洋去江南搞過一次土地分配,還是比較有效果。
效果就是江南的工業發展很是緩慢——相比於種地,哪怕去工坊的收入會更多,但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舍棄種地去做工人。
在他們眼裡,糧食才是最重要的,是其它什麼都比不上的。
而蜀中這些地方,土地早就兼並得差不多了,反而還能有大量人口進入工坊。
工業之路還很長啊,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最近又訓練出兩隻新軍,由此,他手上有□□的隊伍,已經達到近兩萬人了。
安全感就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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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南西路,廉州。
這裡大宋最南邊的州縣,和旁邊的欽州一樣,都是離南越國最近的邊界。
廉州境內,有一條大江,名曰廉江,江口的三汊港,自古以來便
是與南越國貿易時,中轉物資的必經之路。也是因為有這處港口,先前請落工坊時,廉州才打敗廣南西路的其他州府,第一個得到資格。
不過,因著受賄問題,廉州原本的知州已經在數月前被招回朝廷受審,這一出大案可是牽連了不少廉州大戶。
在廉州根深蒂固的冼家在這一行動中提供了大量證據,一場大震動後,冼家的地位在這裡更穩固了,原本的挑戰者都已經消失不見。
不過,今日,縣令和冼家家主都陷入巨大的憤怒和糾結之中。
一天前,有數百海寇趁著大潮而來,殺入了合浦縣,不但搶掠大量財物,還將廉州工坊裡的貨物、匠人,包括京城來的技術官員,全數掠走。
這要是朝廷追究起來,他們一個禦敵不力的罪名是怎麼也少不掉的。
但這事並不簡單,是要鬨大還是大事化小,他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數百海寇裝備精良,都有鎧甲,乘潮而來,乘潮而去,整個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讓他們連組織官兵反攻都沒來得及。
這樣訓練有素的隊伍,說是海寇,那誰會信啊?
在南洋之地,有這水平的除了他們幾大家族之外,就隻有南越國有這樣的本事了。
可是,一來,他們還沒有證據,二來,若是真鬨出兩國邦交之事,又要大軍出動,那後果是好是壞,可就真說不準了。
兩人在書房裡商討許久,決定還是要先打聽到那些工匠的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