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兩年(2 / 2)

“柳秀曼你一請長假就是兩個月自然不清楚,那位釋先生是小學的班級導師,自知識淵博得很,田老師生病時候咱們的代數課還是他上的呢。”圓臉女生兩眼放光:“沒想到釋先生的身手也這般好,那些流氓竟然都怕他。”她說得興奮,卻沒發現身旁的同伴一臉的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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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到時間,還有一個詞會被經常用到,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一年半,緣行到這個世界已經將近三年了。戰爭的形勢越發不好,社會動蕩,平民百姓自然跟著遭殃,儘管這時的夏國實行的是義務教育,孩子上學花費不多,但總有家庭因為各種原因掏不起錢,隻能讓孩子轉入教會學校或者乾脆去做工務農。

看到學生含著眼淚不舍的離開,凡是當老師的心裡都不痛快,但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也顧不得傷心了,這種世道,誰又能好到哪裡去呢?就算這幫老師,有些家裡負擔重的也不得不利用空餘時間找些其他活計補貼家用。

但這些對緣行沒什麼影響,他雖然也被拖欠了工資,卻有收入不菲的副業支撐,除了自己花用,還能幫助一些家裡困難的學生,所以他的班級目前沒有一個退學的。隻是,儘管又長大了一歲,熊孩子畢竟還是熊孩子。

“老師老師,李小胖又欺負榮瀾了。”孟招弟敲開辦公室的門,對著緣行喊道。

“如果你在打人之前來找我,老師會很欣慰,真的。”緣行左手擠按著眉心,當了兩年老師,他感覺自己一下子變老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是班長,遇到事情不要總想著動手,更不要給李小胖起外號。”可能真是氣著了,他絲毫沒發覺自己對李同學的稱呼有什麼不對。

“他憑什麼欺負榮瀾?我、我隻是錘了兩下……”孟招弟雙手掐腰,小臉上滿是不忿。可惜因為到了換牙的年紀,一說話便露出那缺了一半得門牙,顯得頗為滑稽。

“所以你做為大姐頭就出麵了是吧?”緣行說到這裡猛地一拍桌子:“再有下次,真叫家長了。”

“哦。”小姑娘看他真生氣了,心裡也有些害怕。

緣行見她這樣子,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隻能無力地揮手:“你繼續去上課,順便把李小……李宏義同學叫來。”

等處理完這次打架事件,外麵都已經下課了,一幫無憂無慮的孩子在操場上儘情地奔跑玩鬨,整個校園變得活潑起來。

劉子瑜夾著個文件袋走近辦公室,一進門便說:“聽說你們班男生和女生又打架了?連老項都驚動了?”

“我就不該體育課的時候教他們拳腳,看著一個個得瑟的。”緣行無奈歎氣,又道:“我和校長說了,事情到此為止,就不必找家長了。”

“這次輕拿輕放便罷了,若再有下次怎麼辦?你不得吃刮落兒?”

“旁人還好,孟招弟的家長若是來,這孩子的處境更不妙了。”緣行搖頭,腦中卻閃過一個蹲在黑暗中埋頭哭泣的影子。那是一個傍晚,他因為批改作業回家晚了,卻正好撞見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麵哭,問了才知道,自從弟弟出生她便時常挨罵,總覺得父母不再愛自己了。

“偏你心軟。”劉子瑜對目前社會重男輕女的風氣自然也是清楚的,聞言歎了口氣,將文件袋放到桌上:“這是你要的照片,好家夥。現在也就你這土豪能拿出這麼多錢出來了。”

緣行淡笑不語,打開文件袋,裡麵是三十幾張黑白的合照。依現在的技術,洗照片的費用可不便宜。但這些花費對現在的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他有預感,自己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不長了。

“都說你們出家人看破紅塵,可我看你當老師當的挺開心的,為什麼不還俗呢?”劉子瑜看著他取了毛筆一張一張地在照片背麵謄寫日期以及寄語,不由奇怪:“你寫這些做什麼?”

“我為何要還俗?這樣就挺好的。”緣行手中動作未停,口中淡淡答道:“不入紅塵怎可勘破紅塵?”接著又是一歎:“我可能要走了,留些影像做個念想罷了。”

“走?你去哪裡?回山上?”劉子瑜吃驚地看他。

“也許吧。貧僧自有去處。”緣行語氣複雜,實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來曆和去向。而且,一想到金蟬的任務,心中那層陰霾便久久不去,到底會發生什麼呢?

氣氛凝滯了半天,劉子瑜才喃喃道:“你這樣不好嗎?雖然累了點,不比在山上過清苦的日子來得強?你若走了老項肯定舍不得,他上哪裡找你這麼合用的人啊?”一個好朋友要離開了,不免惆悵。

“貧僧走了不是正好,免得總有人在旁說閒話。”緣行淡淡開口,事實上,他從未掩飾過自己和尚的身份,這兩年著實給本地的教育界添加了不少的話題,縱有德高望重的項和壓著,閒言碎語還是免不了的。

“老項可不會在意這些。你這家夥在食堂隻吃素,他還省錢呢。”劉子瑜開了句玩笑。頓了頓,轉而指著窗外又勸道:“你舍得這些學生?”

緣行停下筆,望著操場上正打鬨著的學生,露出笑容:“這些都是好孩子。”

“這兩年我都看在眼裡,你很喜歡小孩子,既然喜歡,何不自己找人生幾個?”劉子瑜繼續說道,事實上類似的話題,在這兩年已經進行了不少次,他決定再勸一回。

“貧僧可沒有這種想法,小孩子是可愛,也煩人呀。”緣行搖搖頭,重新執筆。

“我有一個問題。”

“說。”緣行吐出一個字,毛筆蘸墨,筆走龍蛇。

“罵人的時候都罵壞人斷子絕孫,你們修行人大多單身,尤其是你們佛家終身不嫁娶,不是同樣沒有子嗣?這也算福報嗎?”劉子瑜咬咬牙,才說出一番狠話。

緣行停下筆,奇怪地瞥了一眼:“你怎麼知這不是福報?世上不肖子孫多了,沒有子女,就沒有了子孫不孝的煩惱,豈不清淨?不會有兒女在你沒死時便惦記你的財產,不會有子女在你重病無法行動時將你拋棄,任你凍死餓死。”說到這裡,他重重歎氣,繼續在照片上下筆,過了半晌才又吐出一句:“更不會有你辛苦養大的孩子不聽苦勸,一心一意地跑去出家。”

劉子瑜愣了下,總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但仔細看他神情,始終淡淡的,毫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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