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的管事太監王有全在得知自家王爺被聖上賜了一位將要跟王妃一同進府的平妻, 嘴角連夜著急起了好幾個燎泡,他多次想下筆幾封信送出去, 可到底還是沒那個膽子,最後知得臉一蒙,躲開京中眾多探子的視線,深夜拜訪了衛府一遭。
衛家摸清來人身份, 差些沒把王有全用掃帚趕出去。
王有全心知自己這是被聖上下的那遭爛聖旨遷怒了,任憑衛府家丁在他身上不輕不重地踹了幾腳,這才拍拍身上的鞋印, 賠著笑說:“不知大公子現下……可還好?”
他這句話不問還好,一問更是捅了蜂窩。
衛府管事站在前頭提著掃帚冷笑一聲:“你們還有臉來問我們公子好不好?我家公子是念在與你府上王爺的舊情,才心甘情願同意在不知你家王爺是死是活的情況下嫁進王府,現在倒好,我家倒是仁義忠信,卻沒想到你們皇家這般無所顧忌,竟叫準王妃跟平妻同日進府,當真是臉都不要了!”
王有全心裡苦, 也替自家王爺苦,心底更是對著晉元帝一通抱怨,這般惹惱了衛府跟白家大公子,日後苦的還不得是殿下?枉費殿下為陛下儘心儘力地辦事, 陛下轉頭竟下了個這般荒唐的旨意!那萬家手段不高,稍微用心查查都能查出些端倪來,什麼旺夫命又能替夫婿抵擋一回生死劫的說法更是無稽之談, 若是她家姑娘那般命好,那怎麼沒先旺旺她自己爹?
那萬大人還不是個沒能耐的?一個區區五品員外郎,做了十幾年都未能升上一升,滿天的心思都隻知道算計那些皇家爭權之事,半點能耐都用不到為國為民上。
王有全不解這萬家綁上了秦王的船,為何又要犧牲一個女兒來淌他們靜王府的渾水,但這卻並不妨礙他暗地裡將那萬家一族罵到地底,隻知道給他們府上添堵。
鬼知道萬家這麼一刺激,逼白家大公子不嫁了怎麼辦?!
想來他家殿下哭都沒地方哭,至於自己,則還不如早點找塊地把自己埋了,也省的殿下親自動手。
又被衛府的管事嗆了幾句,王有全心中歎息,到底是熬過了那些難聽的話,給了他一絲喘息的時機:“實不相瞞,陛下這道聖旨叫我們靜王府上也是慌了手腳……畢竟親事在前,府上也隻準備了為準王妃接親的一應用度,至於那位萬家姑娘,絕對是不在我們考慮中的。”
管事冷笑一聲:“難不成靜王府上趕倒行逆施,違背聖意了?”
王有全苦笑道:“咱家隻是個小小管事,便是給咱家一百個腦袋都不敢違抗聖旨啊!”
管事舉舉掃帚,威脅道:“那你說這屁話又有何用?”
王有全下意識揉揉酸脹的老腰,壓低了聲音湊到管事身前:“咱家是沒辦法了,可我家主子敢啊!”
管事立馬回一句:“你主子是死是活都還另兩說……”
萬有全輕歎一聲,拍拍管事的肩,掌心在管事袖口處劃過:“不必擔心。”
管事一愣,摸到袖口處多了一張薄薄的紙條。
萬有全“哎喲”一聲,喊著“將軍府打人啦”,摸著屁股就帶著靜王府上的人出了衛府。
“這老閹奴!”管事冷著臉抬起袖子,手指尖捏著那枚紙條,神色不變地去到了衛西洲的院子。
衛西洲原本臉色陰沉,他與晉元帝在大殿上爭執一天,欲叫陛下收回聖旨,並表示若是有了萬家姑娘資源為靜王衝喜,那不如便直接叫那萬姑娘做了正妃,白果尚未嫁入王府,再當另嫁即刻。
不料晉元帝卻當麵否決了他,言語之間更是對將軍府頗有不滿,仿佛說他衛家如今手握兵權,心大了一般。
衛西洲內心冰冷,管事卻在此時推門而進,低聲道:“方才靜王府裡的大太監來府上走了一遭,留下這張字條,請將軍一閱。”
衛西洲接過字條,眉頭緊皺又鬆開,眼底的眸光也不停變化幾遭,末了才冷嗤一聲,將那字條扔進燭火裡燒儘了。
“既然靜王府上已經有了安排,那婚事便繼續。”衛西洲沉聲。
管事猶豫:“將軍,這事可要奴才告知表公子,也好叫他安心。”
衛西洲擺擺手,冷笑一聲道:“是誰惹了表公子傷心,就讓那人親自來給表公子低頭認錯,不然那心豈不是白傷了?”
管事心疼說:“可今日公子是真難過了,我總怕他那身子剛養好不少,彆經了這次的事,又敗了下去。”
“你還是不了解他。”衛西洲搖搖頭,“白果他雖性子溫和不爭是非,但心性最是堅韌,這點兒小事壓不垮他。”
管事說:“將軍當真狠心。”
衛西洲瞥他一眼,管事自覺脖頸一涼,退後一步。
真要論起來,大晉朝雖有平妻的說法,可其實真敢娶平妻進門的人家卻是少之又少,畢竟一山不容二虎,一處後宅更是不可能存在兩個平起平坐的當家主母,晉元帝這次指婚著實叫人大跌眼鏡,京中有好些人家隻專門等到了靜王成親的這日,想要看一眼,這兩位“主母”同時進門,到底是個怎麼荒唐的場麵。
衛府提前一日就在府中掛起了喜慶燈籠門簾與貼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