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都是慌亂無措, 白果望向屋內還未燃儘的喜燭, 使勁咬了咬唇。
門扉被“吱呀”一生推開,白果猛地抬起頭,目光怔怔地望向來人。他心底有點兒難受, 還有些許慌, 謝臨還沒走到他身邊,白果就垂下頭, 偏開臉不去看他。
謝臨眉心微皺, 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好笑說:“怎麼不高興?”
白果聞著屋裡那股熏起的香燭味隻覺得膩, 垂眸說:“殿下眼下不在臨院陪著萬氏,來找我做什麼。”
“什麼萬氏?”謝臨笑起來,隻做不知,勾起白果白嫩的手指, 低聲道,“天地良心, 為夫從來隻有你一人,哪裡還來彆的張三李四?”
他這話說的隻讓白果以為他回來的匆忙,壓根還不知曉那萬氏又是何人。
先前白果憂心謝臨安慰,隻當怎麼都不能負了眼前人,可等他真回來了, 原先那些他以為自己可以不計較的事全化成了心尖上的刺,稍微一想都要鈍鈍地痛起來。
到底還是難過,白果紅了眼, 定定地看向謝臨,一字一句說:“是因為殿下還不知,陛下給您賜了位萬家女做平妻,那位姑娘被高僧算過是有大福氣之人,或許殿下此次能平安歸來,便是拖了萬氏的福氣……”
說到此處,白果苦澀一笑,將手指從謝臨的掌中抽回,掩了眼底的澀意又艱難道:“她對殿下有大恩,所以還請殿下切莫要負了那位女子。”
謝臨斂了笑,黑沉的眸光落在白果身上:“你想我對她好?”
白果閉閉眼,指尖輕顫。
人要有自知之明,他這王妃之位本來就是陛下隨意指給靜王的,饒是靜王不曾嫌棄過他,可他一個雙兒總歸是比不過正兒八經的閨閣女子,眼下那萬家女的出現又何嘗不是給了他一個警醒的信號……
謝臨略帶涼意地笑了一聲。
白果抿著嘴,不說話。
分明是大喜的日子,新婚的兩人之間,氣氛卻古怪又僵硬地過分。
“王妃是個心善的,但可惜那萬家女沒有那個福氣。”在一派凝滯中,謝臨目光沉沉地緩緩開口,“就在一個時辰前,那女子發了疾病去世,本王尚且未能於她拜過天地,於禮節上他還當不得本王府上人,大概這會兒,那萬氏女子的遺體便已經被送回萬府,怕是要叫王妃失望了。”
“那萬姑娘,就這麼沒了?”
白果恍惚地聽著這個消息,猛地抬眼望向謝臨。
怎麼、怎麼好好的人突然就沒了呢?
謝臨從地上站起,俯身往著白果:“王妃不信本王說的?那萬氏女先前本就是個癡兒,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根,非是長命之人,眼下突然去了,隻能說她命裡與本王沒那個緣分。”
白果麵色有些蒼白,更有些驚怕……因為,他驀然發現,聽聞此事,自己心底竟然驀地鬆了口氣。
謝臨又輕笑一聲,撫上白果的眉眼:“本王命帶煞氣,手上沾染的性命不知幾何,想來死後也是要去地獄的。那萬氏女命比紙薄,心卻偏比天高……便是死了也不值當王妃為她傷懷。”
白果搖頭,隻覺得謝臨說的不對。
可又有哪裡不對?他謝臨本就不是什麼好人,生平算計起來,向來殺人比救人多,從上輩子算起,他手上便染儘了鮮血,便是連閻王也不敢收他,隻叫他從頭來過,妄圖洗清他心頭的怨與煞。
白果是他上輩子延伸至今的執念,隻要白果活著,謝臨便是這大晉的靜王殿下,若是白果死了……
謝臨不願去想那種情況,上輩子的遺憾太多,他總想著這輩子還剩很多時光可以用來彌補。
“王妃怎的不說話,難不成是被本王嚇到了不成?”謝臨不願與白果置氣,低聲奇怪地輕笑一聲,“想來明日本王命克死萬氏女的流言又要漫布京城了,隻得連累王妃一起與我置於這謠言中心,受苦一二。”
說罷,他突然一陣咳嗽,低低啞啞,嘴角帶出一絲腥紅。
白果慌了神,忙不迭扯了身上的喜袍便,無措道:“殿下,殿下您身體還未大好嗎?怎麼、怎麼咳血了!”
他忙想高聲將外間的王府家仆喊進來,卻被謝臨輕輕捂住嘴。
“我沒事。”謝臨搖搖頭,漸漸止了咳,眸中染上些笑意,“王妃方才可是在擔憂本王的安慰?”
白果不依他,掰開謝臨的手說:“不行,我給你喊大夫……”
“不急。”謝臨握著白果的手,看他雙足赤著就這般站在地上,皺了皺眉心道,“我這傷不急在一時,隻是恢複時期的小毛病罷了。”他說著,便雙手一摟,將白果打橫抱回道床上,捂住他冰涼的腳心,輕笑道,“況且今日是本王與王妃的大喜之日,喊那些嫌雜人來作甚?”
白果的臉驀地紅成一片,偏過頭不敢去看謝臨。
繁複的喜袍早就在剛才焦急給謝臨擦拭嘴角血液時被慌亂拽開了前身的係帶,白果手指緊緊攥起衣角,隻覺得眼前一片暈眩,目及所處滿是謝臨那雙沉靜安然卻又帶著些暖色笑意的黑眸。
謝臨抬手摸摸白果白嫩的耳垂,手邊放下床榻邊寬厚的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