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房房間不少,但卻隻有蘇岸一人住,空蕩寂寥。
即使整套房子取光好,也驅不散室內寂寥的清消感。
蘇母來過次數不多,但知道蘇岸住哪個房間,她打開房門,進屋。
房內裝飾也是一片冷淡,白色床單白色被單,疊成整齊的豆腐塊,整個房間乾淨整潔得仿佛沒有人氣。
在這個冰冷的房間裡,任何一絲煙火都顯得突兀。
而蘇母一下子便注意到這絲突兀。
蘇岸床頭櫃邊放著一個實木盒。
實木盒形狀好看,乾淨無落灰,一看便被主人保護得很好。
蘇母有一瞬勇氣儘失。她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但分秒過去,門口的蘇母終還是有了動作,手從門把上離開,邁步走了進來。一步步沉重。
她停在床頭櫃邊,低眸看著那個盒子,長時間沒動。
又是愣了一會兒,她才拿起盒子。
這間房子一大片落地玻璃阻隔外界,正是下午時分,室內窗明幾淨。
蘇母來到蘇岸房裡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
她沒給自己任何猶豫時間,一刻不停打開了實木盒,怕自己反悔。
實木盒打開,幾樣沾著時光的舊東西映入眼簾。
一簇紅布條綁著的斷發,幾十張整齊疊放的泛黃紙張,還有一張映著口紅印的糖紙。
在看到這些東西那瞬間,蘇母整顆心臟被攥緊,緊接著,憤怒、不可置信、傷心等情緒一起湧來。
她甚至能想到,這麼多年來,蘇岸就是這樣靠著這些東西一遍遍想易胭,等著她回來。
他從來什麼都不說,自己想什麼、要什麼,他從來都不會講。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跟蘇父蘇母說過他要什麼,像是沒有喜好一般,唯一一樣跟蘇母要過的,就是易胭。
木盒底一張張泛黃紙張被好好保存著,邊角甚至沒有一絲褶皺。
這些算不上禮物的東西,全被蘇岸偷偷藏起來。
情緒衝擊太過強烈,蘇母手止不住微抖,她拿起最上麵那張紙張。
易胭的字就跟她的性格一樣,張揚不羈,沒有秀氣之氣。
[我是二中的易胭,你一定要記住,不準忘了哦。]
[寫情書很俗套,但我就想跟你做俗套的事情。天天做。例如,你給我親一個。]
易胭的情書大多不長,反而像是挑逗蘇岸的玩笑話。
[今天我的朋友們嘲笑我了,說我像個90年代山裡來的猴子,怎麼追人還寫情書,蘇岸你看我為了追你都變猴子了,你彆讓我當猴子了好不好,給我你的聯係方式,我用新時代的方式追你。]
[我頭發又長了,今天剪掉十厘米,然後用紅布條綁了起來,本來想收藏的,後來想想沒什麼意義就扔垃圾桶裡了。]
一封封看過去心拔涼的蘇母在看到這封信後,整顆心瞬間跌入冰窖。
情書裡那簇易胭剪掉的頭發,現在就躺在這堆紙張旁邊,多年過去紅布條微褪顏色,而黑發卻柔順依舊。
蘇母手輕顫了起來。
她緩緩閉上眼睛,胸口微微起伏,這些年她不是不知蘇岸在想什麼,隻是她不願承認也不願想。
無論如何她都接受不了易胭,接受不了這樣一個性格不好、不上正道,家庭還不乾淨的女生。
但其實最無能接受的,是因為她,拐走了自己聽話的兒子。
鬼迷心竅,執迷不悟。
蘇母情緒越來越不穩,連帶著想起火災喪生的蘇泊,頭暈疼起來。
就在她情緒瀕臨崩潰那刻,房門口忽然傳來聲音。
聲線冷漠又蒼白。
“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