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後槍聲多密集,易胭沒再回過頭。
灌木叢層層疊疊, 樹乾遮擋視線, 雜草岔道繁多。
易胭不知自己跑了多遠, 身後沒槍聲了她也沒停下來。
胸口積鬱到快讓人喘不過氣,這幾天映沙沒讓她吃過一口飯,易胭體力不支。
但她沒有停下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不知道, 隻照著蘇岸說的往前跑。
他說的, 往前跑不要回頭。
直到某刻前方出現一角作戰迷彩服, 易胭已是渾身酸痛乏力,眼前隱隱發黑。
在自己眼睛閉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朝這邊跑來的警察。
……
三輪車車胎被打泄一個。
男子正準備掀黑布查貨, 被槍聲嚇得往旁邊一跳。
緊接著四周砰砰槍響。
錢已經交了, 對膽小又貪婪的男子來說貨跟命一樣重要, 他情急之下跑車前往車座上一跨,鑰匙還插在車上,男子一轉車把啟動:“快、快走。”
他的同夥立馬躥上貨架。
剛躥出兩米的三輪忽然一震, 然後一動不動了。
蘇岸射穿了其他兩個完好輪胎。
在蘇岸朝車開槍那刻,一枚子彈正正打穿蘇岸受傷的左手臂。
蘇岸左手一鬆,槍支從手中脫落。
從山洞裡出來過去這麼長時間,由於蘇岸太過鎮定, 也不喊疼, 大家都快忘了蘇岸還受傷的事實。
隻有映沙記得!
映沙手持槍從容不迫朝蘇岸靠近,子彈一顆顆出膛。
蘇岸一路躲避映沙射擊, 還不忘撈起地上掉落的手.槍,閃進一棵樹後,周凜正好靠在另一棵樹後,蘇岸手臂血流得更快了。
周凜皺眉:“少爺,手沒事吧?”
蘇岸卻仿若未覺,換右手拿槍:“沒事,有右手。”
側前方一顆子彈打在地上,濺起細碎泥土。
他們這樣藏著不是事兒,對方人多,一秒鐘遲疑都會要了他們命。
蘇岸一刻不待,靠聲音分辨方位,從樹後探出身子,擊中一人。
周凜也斂神專注,探出身子回擊。
三輪車就在樹後側方不遠處,蘇岸看向周凜。
周凜正靠在樹乾上,接收到他眼神,點頭。
下一秒蘇岸從樹後衝出,周凜也同時動作,兩人朝三輪車那邊奔去。
目標一出現,對方槍彈更加迅猛。
林中樹木間隔短,樹乾粗壯,蘇岸和周凜靠這些樹木擋住槍林彈雨。
兩人順利到達三輪車邊,這是毒品,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帶走。
黑布四角還係了繩子,綁在車架上,兩位男客戶跑不了,抱頭蹲在前方樹後瑟瑟發抖。
在這種情況下解個繩子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動作,格外耽誤時間很暴露自身。
蘇岸直接抬手,槍擊斷了繩索:“快。”
現在這輛車是他們掩體,周凜靠在他旁邊,在蘇岸擊斷繩索那刻,迅速掀開了黑布。
一個個紙箱摞在一起,開口全用黃色貼紙緊緊封著,蘇岸開槍打破一個箱子,白色粉末從小洞泄出。
這時一顆子彈從車底飛過,打在周凜腳旁。
兩人都是故意壓低身子,半靠在車上,周凜站直身子越過紙箱打了幾槍。
蘇岸沒管,而是伸手搓了下紙箱漏出的那點粉末,眉心一皺。
這時周凜腳上忽然中了一槍。
敵眾我寡,對方早就逼近了他們。
蘇岸沒再管那些東西,掩護周凜。
他迅速架起周凜胳膊:“走。”
周凜腳受傷行動不便,再在這裡拖下去兩個人都沒活路:“少爺,你自己快走,貨在這裡,我守著。”
守著等警察過來,他知道這是蘇岸想要的。
這時車後不遠處映沙傳來映沙囂張的聲音:“啊,蘇警官,麵粉的手感怎麼樣?”
周凜心裡一咯噔,蘇岸不作聲,架著他便閃進前麵草叢。
蘇岸這反應便是證實了映沙的話。
周凜也不再問了,他知道蘇岸不會把他扔下一個人走,本來就是個累贅了,隻能儘量減輕蘇岸負擔。
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度,蘇岸暫時甩開了身後緊逼的人。
周凜這才知道這幾天蘇岸有時候會出門是因為什麼。
記地形去了。
後麵的人被甩開得太過容易,周凜一時有點不適應。
直到某刻蘇岸終於繞到一個隱蔽地點,灌木叢半人多高,蘇岸將周凜放到地上,周凜這才注意到蘇岸右腿在流血,中彈了。
大概是在帶著他甩掉後麵的人時被打到了,可蘇岸中途完全沒有表現出來,腳步都沒停,不然周凜不會沒發現。
看著蘇岸將他放下起身,周凜叫了他一聲:“少爺。”
蘇岸眉眼冷淡:“在這待著,我引開他們。”
周凜難得一次沒聽從蘇岸命令,皺眉:“你受傷了,不行。”
但蘇岸一個眼神卻又讓他接下來閉了嘴,蘇岸不可能會答應。
蘇岸沒再與他說話,一陣草動,迅速消失在他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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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雨欲下不下。老屋裡,蘇岸背靠窗下土牆。
火柴躍著刺眼焰團,微映亮蘇岸略顯蒼白冷淡的臉,他在給刀消毒。
鋥亮刀尖在火焰上炙烤,空氣裡淡淡硝煙味。
刀消毒結束,蘇岸刀尖紮入肉裡,利落剜出小腿上的子彈。
血液淌到地上,傷口血肉模糊。
他似是此時才注意到疼痛,但也僅僅皺了下眉。
蘇岸一向比人能忍疼。
將腿上與手臂上的子彈挖出來後,蘇岸撕了布條隨意包紮了傷口。
做完這些他沒再動作,身上衣物沾血,白皙臉上也沾血,他曲一條腿靠著牆,左手懶懶掛在膝蓋上。
頭頸微低,不知在看地上哪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