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至。
雨水衝刷落地玻璃窗, 雨痕蜿蜒。
易胭掌心撐在冰涼的玻璃上,腰肢深陷,承受著身後男人的索取。
他的人,他的嗓音, 他掌心的紋路……
他從來沒變過的偏執又霸道的索取。
每一樣都讓易胭渾身顫栗。
他使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囂, 真切感受到他已經回來的實感。
牛奶色肌膚上黑發傾瀉,易胭站立瓷磚上, 腳趾蜷縮。
撐在落地玻璃窗上的左手,無名指上婚戒莊嚴神聖。
背後的人貼上她, 雙臂相交,掌心扣住她手背,兩廂帶著戒指的無名指緊緊糾纏。
婚戒終於成對。
多久了。
多久沒與他歡愛相交。
易胭被潰堤的快感折磨得眼角濕潤, 在欲海裡沉浮。
而他是擒縱自如的那個。
……
幾番歡愉過後, 易胭即使身體疲倦,但神思卻還是格外清晰。
她任蘇岸擺弄, 知道他給自己洗了澡, 然後抱她到臥室裡休息。
這些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完全自理得過來, 但易胭偏偏不自己動手。
仿佛一遇到蘇岸, 她成了通體不勤的人。
蘇岸沒給她穿衣, 被裡的她渾身赤.裸。
房間裡隻剩她一人,蘇岸放下她後出了臥室。
易胭渾身陷進柔軟被窩裡, 睜眼看著天花板。
家裡牆麵沒有紛繁的設計,蘇岸和她都喜歡簡單, 牆麵一直是石灰白。
蘇岸從房外進來。
易胭轉眸看他,蘇岸目光落她臉上。
易胭看到蘇岸眼角微微緋紅,他歡愛時便會如此。
蘇岸端水到床邊,在床邊坐下。
男人骨節分明的指節不緊不鬆地握著一個玻璃杯,杯裡白開水乾淨澄澈。
易胭知道他什麼意思,但她沒動,就這樣躺在枕頭上睜眼看他。
蘇岸當然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沒多問。
隻是伸手將她從被窩裡撈出來:“起來喝水。”
易胭順勢往他身上一靠,蘇岸身上穿著浴袍,但她沒有。
香軟倒他懷裡。
唇瓣搭上杯沿,乖順喝了他喂過來的水。
躺回被窩後,蘇岸起身想拿水杯出去,易胭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手:“去哪兒?”
即使她表情平靜自然,但話裡卻是不自覺的害怕。
在蘇岸低眸看她的時候,她眼底的恐懼也沒能逃過他眼。
蘇岸盯著她眼睛看,沉默幾秒後啟唇:“中午了,我去做飯。”
易胭卻緊緊抓著他不讓他走:“我現在不想吃飯,你彆走好不好?”
這下語氣裡不全是害怕了,還帶著點撒嬌。
這是她高中時最會的本領。
人仗著被愛,為所欲為,恃寵而驕。
蘇岸與她對視半晌,難得妥協,擱下水杯後解了睡袍,躺進被裡。
易胭一下子鑽進他懷裡,蘇岸順勢把她往懷裡摟。
從蘇岸回來後,易胭沒有問他什麼,關於兩年前抑或這兩年之間的事。
她貪心自私,第一時間想抓住他,與他溫存。
隻要他回來了就好。
兩人肌膚相貼,蘇岸體溫比她要高些,易胭枕在他臂膀裡。
這一切恍如夢境。
孤寂的六百多個夜裡,她卑微奢求的近乎不可能的人,真的出現了。
而她在他懷裡。
“蘇岸,”易胭輕聲,仿佛怕打碎夢境,害怕隻是自己夢了一場,“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頓了一秒,她道:“我醒了你會不見嗎?”
幾乎她話音一落,蘇岸嗓音便從她頭頂上傳來:“不會。”
還是如以前一般,嗓音冷淡。
但卻讓易胭感到心安,她又往蘇岸懷裡鑽,鼻尖頂在他肌膚上,鼻息輕氳。
“蘇岸啊。”
“嗯。”
蘇岸回到家後便沒再戴助聽器了,易胭道:“耳朵……還會好嗎?”
“嗯。”
兩年前那場爆炸幾乎毀了蘇岸神智,一個小時前做的時候,易胭也看到了蘇岸身上的傷疤。
兩人愛欲上契合,易胭也格外熟知他身體。
他身上多了哪些傷痕,她一清二楚。
皮膚那麼白的一個人,身上傷便更明顯。
易胭微仰頭,去親他耳朵。
蘇岸任她動作。
“痛嗎?”她忽然問。
“忘了。”蘇岸道。
易胭卻鼻子微酸。
她知道的,怎麼可能不痛呢。
一直強忍的情緒一旦破了個洞,便會潰堤。
易胭人酸澀攀上鼻腔,抱緊了蘇岸,在他耳邊埋怨。
聲音很小,小得幾乎要抓不見。
“蘇岸,這兩年,你為什麼就不能回來看看我?”
你為什麼就不能當心一點?為什麼當時可以完全不顧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但這些她都沒有說,所有情緒融在自己那一聲抱怨裡。
即使易胭是在蘇岸聽不太清的那邊耳朵說的,但蘇岸也聽到了。
主臥裡一時落針可聞。
半晌,蘇岸收緊易胭腰,將人摟進懷裡。
他側頭,在易胭頭頂上落下一吻。他開口,嗓音有絲沙啞:“對不起。”
易胭知道她所想的都瞞不過蘇岸,蘇岸肯定知道她在想什麼。
還未等她說什麼,蘇岸確是開了口。
平時說話冷淡沉靜的人,開口卻是停頓了一秒:“我,一直在睡。”
其實即使他不說,兩人之間也心知肚明。
不是死,便是傷,不然他不會不回來找她。
她知道的。
可就是沒忍住抱怨。
她還記得兩年前拿槍指著她的蘇岸,是多孤注一擲。
那時的蘇岸可怖又冷漠。
命對他來說是腳下塵,完全不重要。
可對她來說不是如此,他的命對她來說是全部。
情愛對有些世人來說可有可無,不是全部,但說易胭無用也好,蘇岸就是她全部。
她不能沒有蘇岸。
易胭忽然一口咬在蘇岸肩頭,齒上沒收力,咬進他肉裡。
她恨他。
恨他狠心。
蘇岸沒動,任她咬著。
可易胭終究沒出息,她怕咬疼他,慢慢鬆了力道,最後隻剩唇抵在他肩頭。
蘇岸肩頭一個不深不淺的牙印。
兩人都沒再說話,她乖乖躺在他懷裡。
夠了,一句對不起就夠了。
他的所有後路,都是為她留的。
空了兩年的臥床,終於不再空蕩。
或許是回來時兩人折騰過度,易胭渾身疲累,原本清醒的思緒也因為在蘇岸懷裡而變得昏昏欲睡。
易胭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
醒來時已經午後。
窗外暴雨停了,風卷殘雲,落地玻璃窗上雨滴未乾。
身邊沒人。
易胭目光落在玻璃窗上,幾秒後才眨了眨眼。
她像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從床上坐起,環視屋裡一遭,沒見到人。
她立馬掀被下床,光腳往屋外跑去。
正是寒春,瓷磚涼意刺骨,但她仿若未覺。
客臥、客廳、陽台都沒人。
不過找不到人這一分鐘,易胭便焦急不安。
直到來到廚房門口,她腳步頓下。
蘇岸正背對她給她做午飯。
她幾乎沒發出什麼聲息,但畢竟蘇岸警覺力強。
幾乎在她停在廚房門口那一刻,蘇岸便側眸看過來。
目光觸及到她,他眉心一皺。
易胭沒穿衣服便跑出來了,也沒穿室內鞋。
蘇岸擦乾手,撈過旁邊一件外套將她包住。
易胭卻整個人往前,撞進他懷裡,雙手緊緊箍著他腰。
她隻是抱他,卻沒說一些她內心恐懼的事,即使蘇岸會知道。
“不想走,你抱我回去。”她說。
蘇岸自然不會拒絕她,將她打橫抱起回臥室。
她坐床邊,蘇岸拿了鞋讓她穿上,單腳蹲地,抬眸看她:“在這待著,飯做好了出來。”
“嗯。”易胭點點頭,也不纏他了。
蘇岸離開臥室後,易胭到衣櫃裡隨手拎出一件蘇岸的襯衫。
其他沒穿,易胭就往身上套了件蘇岸的襯衫。
男人衣衫要長些,衣擺遮過腿根。
易胭穿好衣服,正想出臥室,目光忽然看到床頭櫃邊的藥罐。
她盯著那兩三個藥罐子不知在想什麼。
那是她晚上睡不著或者情緒不對勁的時候吃的藥。
半晌,易胭走過去,將藥罐拿起,離開臥室。
她通通將藥罐扔進了垃圾桶。
等做完這些,她才回到廚房。
這次蘇岸沒回頭,易胭走進去,從身後摟住他腰。
“不睡了?”蘇岸沒回頭,問。
“嗯,”易胭貼在蘇岸身上,“睡太多,睡不著了。”
長長的襯衫袖子蓋過她手背,她手摟在蘇岸腰上微晃了晃:“看到沒,我穿你衣服了。”
蘇岸低眸看了眼:“嗯。”
對她會穿他衣服這件事絲毫不驚訝,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易胭在他背後偷偷撇了下嘴,她就知道。
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婚戒放他外套口袋裡。
因為他有把握,所以一切都在他算計之內。
她臉蹭在蘇岸肩頸:“我餓了。”
蘇岸嗯了聲:“馬上好。”
說完下巴往隔著一扇玻璃門的食廳那邊抬了下下巴:“過去待著。”
“不。”
她才不會聽話:“就想待這兒。”
蘇岸倒是不管她了,任她跟個小絆腳石一樣在身邊添麻煩。
飯很快做好,兩人跟以前一樣,坐對方對麵吃飯。
易胭今天食欲難得的好,吃了不少。
吃完飯後窩在客廳,今天休假,易胭不用急著去上班。
她打開電視,拿遙控器隨手按了個台。
安靜的客廳裡瞬間熱鬨了些,電視上放著節目。
蘇岸過會兒也在她旁邊落座。
仿佛要將兩年缺席的黏膩都要回來一般,蘇岸一坐下易胭便蹭了過去。
蘇岸手圈過她腰身,左手扣住她手。
易胭根本沒看電視,她低頭看蘇岸放她手上的手。
二人無名指上都戴著婚戒,款式一樣的戒指。
易胭問:“戒指什麼時候買的?”
她話一落,蘇岸目光看過去。
易胭去玩他的手,男人的戒指要比她大一小圈。
沒聽見蘇岸回答,易胭說:“是不是當時領證後不久去買的?”
她碎碎念:“為什麼不喊我一起去?雖然你選的這款我挺喜歡的。”
說完她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鬨。
蘇岸買婚戒那段時間應該是她跟他鬨彆扭那段時間,就算蘇岸叫了她也未必會去。
電視上節目插播了段廣告。
易胭本來還在發呆,蘇岸抬手扣住她下巴,把她臉轉了過來。
易胭幾乎沒有停頓,從善如流在他唇上親了下。
蘇岸倒是很平靜,撓了撓她下巴。
易胭說:“是不是胖了?”
蘇岸直截了當:“沒有。”
易胭的確是瘦了,本身是吃不胖體質,胃口還總不行,自然會瘦。
易胭看著蘇岸的眼神,嘖了下:“你是不是在說我身上沒幾兩肉?”
蘇岸卻沒理她了,指腹摸了摸她右眼角處那顆小淚痣。
與小啞巴左眼角處的淚痣對稱,位置一樣。
易胭五官不是英氣相,反而有點柔,東方美人的柔麗五官。
淚痣襯得她色相更美。
蘇岸這麼一摸易胭才想起來,看向他右眼角。
周邊皮膚光滑平整,根本沒有點過痣的痕跡。
作為一個傷疤體質,蘇岸點過痣後居然沒有留痕。
易胭問:“為什麼要把痣給點了?”
蘇岸看向她:“辨識度能低一些。”
蘇岸說話一直是正經的,神情也平淡,易胭聽他這麼正經說出這句話,噗嗤一笑:“你也知道你長得很好啊。”
因為長得太好看,拚命想降低存在感。
易胭當然清楚蘇岸也有其他原因,比如不讓那些見過他的人,知道他的人握住一絲把柄。
比如她,便是一個多年後見麵沒認出他是小啞巴的人。
蘇岸是個清楚自己優劣的人:“嗯。”
易胭勾唇,摸上他臉頰:“我的人當然好看啊。”
他們竟然被緣分綁了一生,從小相係到成年。
承蒙上天眷顧。
蘇岸低頭,一吻落在易胭眼角。
易胭輕闔了眼。
眼角邊的唇瓣漸漸遊離到她唇邊,掠奪她唇。
易胭抬手摟住了蘇岸回吻。
蘇岸還是跟以前一樣,接吻時不會閉眼。
將她的神情,微顫的睫毛,還有她惑人的唇瓣,通通收緊眼底。
易胭微張唇,蘇岸攻池掠地。
不久她便被蘇岸壓在沙發上。
……
/
自從調到門診工作後,易胭每天早上可多賴會兒床,不用像急診上班那般早起。
這幾天都是蘇岸送她去上班。
易胭最近沒再吃藥了,情緒也好了不少。
蘇岸不知在忙什麼,白天一般也不會留家裡,有自己的事情做。
易胭從那天才知道蘇岸很早便有自己的公司。
五六年之久了,在她還未回來的時候已經建立的公司。
與一個叫陸南渡的合夥人。
陸南渡,那會兒易胭他們二中的校霸二世祖,五官英鷙,剪板寸尤其好看。
當時暗戀的他的小女生不在少數,但易胭不是其中之一,反而兩人算得上是好朋友。
說得上話,如果遇到她們打架陸南渡還會幫一把。
易胭問蘇岸:“你怎麼跟陸南渡認識的?”
這兩人一個天一個地,一個好學生一個壞學生,八竿子打不著的那種。
蘇岸回答了她一句,利益在那,就認識了。
易胭:“……”
讓易胭訝異的是她後來問蘇岸,他跟陸南渡算不算朋友,關係好嗎。
蘇岸說了是朋友。
能被蘇岸當成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她回來後也沒見蘇岸和陸南渡聯係過,在聽到蘇岸這麼回答時候震驚不已。
很難得。
易胭一直以為除了以前緝毒大隊那幫小夥子,蘇岸估計沒有什麼朋友。
事實卻不是,的確,如果關係不好,誰會答應合夥人撒手不管公司兩年,他還幫他經營的。
陸南渡這人不可一世,氣質很野,不好惹。
但他也不是常常不好說話,有時嬉皮笑臉的,很多女生被他逗幾句便臉紅耳熱。
以前高中的時候易胭還笑過他,不知什麼人能馴服他。
直到後來陸南渡開始不要命地追比他高了兩年級的學姐,學姐成績好長得好看,很多跟學姐不熟的人都說她是冰山女神,興許陸南渡會追不上。
沒想陸南渡卻是追上了,而且把人當寶貝寵著,誰都動不得。
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兩人分了手。
傳聞陸南渡不過玩玩而已,學姐卻當了真,陸南渡會跟學姐分手是必然,玩膩了而已。
其中虛實難辨。
易胭卻一直認為那個學姐是最能馴服陸南渡的人。
問了蘇岸才知道陸南渡如今還在追那個學姐。
但蘇岸向來對這些沒興趣,知道的也不多。
欠的債都是要還的,陸南渡還是栽那位學姐身上了。
……
/
下午五點多易胭下班,蘇岸已經在醫院外等她。
易胭上車。
蘇岸啟車,往遠離家的方向開去。
昨晚兩人商量好今天去見蘇父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