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覺得這輩子一定是走了什麼大運!
在桃花渡,陸二答應了要幫她,雖然有交換條件,但陸二那人看著吊兒郎當,每次幫忙倒是都實實在在。
現在她單槍匹馬到定縣,還沒進城,就遇到了熟識的繡使。
上次在茱萸樓就想籠絡他的,被陸二給攪黃了,這次陸二不在,怎麼也要把未來的繡衣副指揮使籠絡到手。
再說,定縣的賬,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風波,有了韋使者在,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了。
崔禮禮一想到這裡,一掃疲憊,神色飛揚起來。
她一身灰撲撲的男裝站在城樓上,秋風掠過額邊的碎發。風塵仆仆的臉上,黑白分明的杏眼閃著狡黠的光芒。
她似乎從來不曾落魄過。
每次看到她,韋不琛心底會泛起幾許淺淺的羨慕。
半夜遇劫匪、偃建寺群嘲,茱萸樓被辱,七夕節落水。不論那些人怎麼對待她,她的心情都沒有被影響半分,臉上總帶著他從來沒有過的氣定神閒。
就像現在。
她一身臟汙,滿臉都是土,可他為何覺得她在發光?
他從未見過的光。
可她分明是個行為乖張,聲名塗地,輕浮狂浪的女子,和陸家老二一樣,都是他最瞧不起、最不屑成為的人。
“韋大人——”崔禮禮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捂著嘴咳嗽了幾聲,還是啞的。應該是跑馬時吸了涼風所致。
韋不琛袖子裡的手,捏了捏,忍住給她遞一杯水的衝動。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製的扁口小水壺,對著壺嘴,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清涼的水珠一顆一顆地從唇邊劃下來,裹著她臉頰上的塵土,落入衣領之間。
她用袖子擦擦嘴,臉頓時更花了,這下嗓子算是舒坦一些,露出貝殼般的牙齒:“韋大人,您說我倆是不是有緣?跑到定縣來,都能相見。”
她跟每個人都這麼熱絡嗎?
韋不琛不適應,也不喜。
他控製著情緒,仍舊抬出冷蔑的眼神,看著她:“為何女扮男裝?”
崔禮禮正要回答,郭久從外麵進來,繞到前麵一看,喲,怎麼是崔家那個小娘子,再看看大人臉上的嫌棄之色,心領神會地道:“崔小娘子,你怎麼跑到定縣來玩了?還穿成這樣。”
“我孤身一人出門,自然是要喬裝改扮的。”崔禮禮將身後地鬥笠往頭上一套。諾大的鬥笠下,隻露出她不施脂粉的唇瓣。
韋不琛的目光下意識地從那粉粉的唇上掠過,落到眼前的路引上,聲音愈發冷淡:“你父親被打進了牢獄,你卻在這裡遊山玩水。”
“我應該怎樣?哭哭啼啼?急得跳腳?”崔禮禮越聽越不愛聽。就算前世十幾年不曾出過京城,她也知道救父之事迫在眉睫,“再說,定縣有什麼好玩的嗎?最多也就是城郊的那塊草甸子可以溜達溜達。”
韋不琛沒有說話。他對她的看法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有可能誤解了她,他也不願意承認。
這樣,他就有了繼續厭惡她的理由。
崔禮禮伸手從桌上將路引收了回來:“我還有事要辦,韋大人,等我事情辦完了,請您吃飯喝酒啊。”
郭久有些可憐韋大人。
這崔小娘子是當真看不懂彆人的臉色,韋大人明明都這麼厭惡她了,還要上趕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