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彆擔心,”傅氏抬起手,抹去女兒眼角的淚意,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疲倦的笑意,“你娘今日可威風?”
“女諸葛舌戰群賊!”崔禮禮笑了笑。
林媽媽端來一碗參湯,又道:“姑娘可是沒看見,這不是第一日了。老爺鋪子被封的事,一傳開,這幾日天天來人討債,夫人真是硬頂著一口氣,站在那兒,老奴的心尖兒都發顫。”
“怎會來這麼多人?咱家也不差那些銀錢,其實花些銀子打發了也可以。娘這樣頂著,身子哪裡吃得消?”
林媽媽努努嘴:“前兩日,那真是吃了幾次藥才撐下來的。不過今日這事,倒是夫人自己定的。”
崔禮禮臉上一抹錯愕。
“你讓春華交給我的信,我看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思慮如此之周全。倒教我這個做娘的,有些慚愧了。”
傅氏順了氣,覺得舒服了些,又繼續說道:
“你信中說盈利可以換作馬,我就想著那債也可以。
樊城人喜好看熱鬨,若我今天賠了錢,明日就會有更多的人來討債。
今日我刻意在人多時提及換馬之事,待他們拿著文書去定縣換了馬,將來也好有個佐證。”
崔禮禮有些心虛,雖然馬追回來了一大半,可馬場都燒沒了。娘並不知情,所以才說得如此有底氣。
“父親如何?”
那日去看,崔萬錦還是那麼憨憨地笑著,讓她不要擔心,終究都會過去。傅氏歎了一口氣:“你外祖的信能讓他有床褥子墊在地上,也就是如此了。”
“還得靠自己。”崔禮禮又問,“那些鋪子裡的賬房和掌櫃可都叮囑了?”
“姑娘放心,我們到這兒的第一日就辦了此事。他們也怕被連坐,一說就懂。”春華送來一碗梨湯,“喝點梨湯吧,奴婢聽著姑娘的嗓子像是倒了。”
崔禮禮端著湯,喝了一口,才又問道:“娘可知爹這十幾年,究竟跟誰做馬匹生意?”
傅氏哪裡說得出來。
“外祖的信隻能用一次嗎?”
“你是何意?”
“我要去看看爹。給他帶床被子。”
“可那封信已交給了餘知縣了。”
崔禮禮笑出神機妙算的樣子:“餘知縣莫非隻看真的信嗎?”
第二日,餘知縣的案桌上又擺了一封信。
他抬起八字眉,看著眼前怯生生的小姑娘:“你是崔萬錦的女兒?”
“回縣老爺的話,正是。”崔禮禮柔柔弱弱地答道。
餘知縣打量著她,又看看信,捏著信問道:“這是誰給我的信?”
“回縣老爺話,是我外祖給您的信。”
餘知縣哈哈笑起來,笑得八字眉高低亂跳。
這小姑娘畢竟年輕,估計是個沒出過門的千金,說假話也不打個草稿,造假都這麼漏洞百出。
瞧瞧這信封抬頭,一看就是女人的字跡,娟秀清爽,怎麼可能出自老師之手?
看她這一臉懵懂的模樣,他也不好太凶,隻得哄騙道:
“你母親已經見過啦,老師對我有恩,可畢竟這裡是縣衙,不能每次都拿著你外祖的信來就要見一次人,你就回去吧!”
崔禮禮咬咬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您就看看外祖的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