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收好盒子,轉而回到家中。果然,傅家主母王氏帶著三姑娘一臉陰雲地坐在堂內,見她進來,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當真是上不了台麵的小戶人家,根本不懂規矩,去參加公主生辰宴,理應隆重又端莊,哪能穿得這麼沒有分寸?
瞧瞧這一身雀藍色的錦裙,刺繡用的是金絲線,華麗是華麗,偏繡的是蝴蝶穿花圖,著實不夠端莊,說出去都知道是傅家的外孫女,丟的還是傅家的臉麵。
也不知這小丫頭怎麼就得了公主青眼了。莫非真如外界傳聞一般,是用九春樓裡的小倌勾搭的?
“三姑娘,你怎麼在這兒?”崔禮禮皺著眉頭,決定來個惡人先告狀,“不是說好了在公主家門口等嗎?我等你大半個時辰,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王氏冷哼了一聲:“換了地方,為何不知會我們?倒教我們在宮門口乾等。”
傅氏要開口,又被崔禮禮搶了先:“外祖母,我們約的是公主家門口啊,跑皇宮去做什麼?”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公主的家自然是在公主府。
“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掛懷。不去也有不去的好處。”崔禮禮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慢慢地道,“今日我不小心把太學的何博士給氣偏風了。後來他是被人抬著出的公主府。三姑娘去了,隻怕影響你們傅家的聲譽。”
傅氏一聽站了起來:“你把誰氣偏風了?”
“太學的何博士啊。”十六歲的崔禮禮笑得很天真爛漫,還有幾分驕縱的模樣“上次他過壽,不讓娘進去,還說好些話來羞辱您,這仇,女兒終歸是要報的。”
何家同黎家原本與崔家走得很近。禮禮那時也還是個深閨女兒的做派,頗受何家陳氏喜愛。後來,退畫像鬨得滿城風雨,何家又在議親,自然是擔憂崔家影響了何家的聲譽。便要刻意做出生疏和敵對的態度來。
偏何家早早就送了何博士過壽的請柬來,傅氏隻得硬著頭皮去送壽禮,何家與黎家就當著許多人的麵將傅氏堵在門口,言辭刻薄,為的是要表明立場。
傅氏受了好大的羞辱,回來氣不過,還打了崔禮禮一耳光。想不到女兒不聲不響地,竟是替自己報了仇。
“你,你怎麼報的?”傅氏一下子也沒了主意。可那畢竟是太學博士,儒學大家啊,就這麼被女兒給氣偏風了?何家顏麵何存?!
“女兒送給公主的麵具,不過鼻子長了些,他非說我送的是銅驢,還讓公主恪守寡婦本分。”
三姑娘沒聽懂,呆呆地問:“什麼銅驢?”
王氏臉一抽抽,瞪了三姑娘一眼:“小孩子不懂,彆亂學舌!”
崔禮禮微微一勾唇:“小孩子不懂,您懂呀,您教她,她不就懂了嘛。”
王氏是六十歲的婦人,黃土都蓋在腰上了,又是禮部侍郎的正妻,終身都刻在骨子裡的大家風範,哪裡可能教這個。她更不信何博士能在公主宴上說那些汙穢的言語。
“女兒也沒想到,好好一個麵具,怎麼在他眼中就成了那些東西。就問他知不知道什麼叫‘仁者見仁’?何博士說著說著,就倒下了。”崔禮禮語氣中多了幾分驕縱和惋惜,“娘您沒看見,那何博士躺在地上,一半身子抽動,嘴角還掛著長長的口涎。”
傅氏心知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多半還是自己女兒搞的鬼,在何家門前的怨氣雖是出了,卻又擔心何家也因此記恨崔家。宣平侯府跟崔家的梁子還沒解,如今又多了一個太學何家......
“來人!請家法!”傅氏反反複複思忖了一番,才站起來,提起一臉怒容地,“禮禮又闖下大禍,女兒必要帶她到祠堂中,好好教訓。這邊就不留您和三姑娘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