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屋裡好像還有一個,他得去替公子盯著。臨竹兩大步邁進了屋,一看那身影,頓時慶幸自己跟進來了。
這不就是那天在崔家門外淋雨候著的小書生嗎。
虞懷林身為太學弟子,從未進過小倌樓。這大白天的進來,還是需要些勇氣。
見到崔禮禮,虞懷林很快站起身來行禮:“那日在崔府門前,多有冒犯,請崔姑娘多多海涵。”
崔禮禮對他的轉變並不意外。前世他能頂替汪忠成坐到銀台司首座的位子,想來骨子裡的本性還是能屈能伸的。
春華卻道:“這可不是冒犯吧?您可是去報了官的。”
“在下是來賠罪的。”虞懷林又深深行了一禮,“恩師之事,佳人之托,在下確實思慮不周,所幸是我等自取其辱,沒有傷害到崔姑娘。”
這話說得很講究。
又說了他迫不得已,又指出她沒有受太大影響,明著是請罪,暗著卻是讓她彆過分捏著那事不放。
崔禮禮笑了笑,指向桌旁燒著水的小壺道:“聽聞虞公子烹茶乃是太學之冠,可願紆尊,讓小女子開開眼界。”
“在下自當為姑娘奉茶。”
虞懷林擅長點茶,崔禮禮並不愛喝,不過是為了試試他的心性。他想要借助何家的東風,就要娶何家四姑娘,何四姑娘嬌生慣養,又頤指氣使。要伺候好這樣的女人不容易。太學學子個個心高氣傲,誰又會讓著誰,唯獨虞懷林是個苦出身,自然能彎著腰吃飯。
窮苦人家出身的人,骨氣和傲氣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待有了錢權,骨氣和傲氣自然就會生長出來。
崔禮禮放下茶盞,淡淡道:“虞公子想必是為了龍行淺灘而來。”
“正是。還請崔姑娘指點迷津。虞某必竭儘所能報答姑娘。”
“談不上指點迷津,不過是我與何四姑娘有些舊日的交情,自然明白她想要什麼。”崔禮禮笑著,又問道:“虞公子祖上一直在江南開設酒壚,不知是製的什麼酒?”
臨竹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原來這虞公子所求的不是崔姑娘,而是何家四姑娘。而這虞家竟然是江南製酒的商戶出身!豈不是正好解了公子的難題?!
“想不到我爹娘費儘心思地遮掩,竟是徒勞。”虞懷林苦笑了一陣,“黃酒。江南盛產黃酒。”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崔禮禮倒掉茶盞中的沫子,“我倒是可以為虞公子出謀劃策,隻是我崔家一直想要進江南做黃酒生意,苦於沒有酒壚花名冊,不知公子可願助力?”
原來是這樣。
虞懷林以為她要自己做什麼登天之事,原來是要花名冊。
江南酒壚是結了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各自的東家親自出麵締結盟約,防的就是外地商人摻和黃酒生意。有了花名冊,便知曉了所有酒壚的幕後東家,要做什麼,自然方便。
崔家一個商戶,要做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不難,花名冊並不在我手中,而是在蘇州的商會中共同保管,要看也容易,就是要有合理的由頭。”
崔禮禮笑著遞了一杯火前茶給他:“如今何家已查到你身份的事,你要擺脫商戶,不就是最好的由頭嗎?”
虞懷林一驚:“莫非你要我們把祖傳的酒壚賣給你?”
“有何不可?”崔禮禮端著茶盞,唇角一挑,“你以為何家怎麼查到的?蘇杭姓虞的不過一百來戶,一捋就清清楚楚。我這可是在幫你。”
那日,他當著眾人羞辱自己,她終歸是要討些東西回來的。
崔家,是京城首富,又不是京城首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