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坐在黑馬上的男子,俊美如神祗,聲音慵懶又帶著幾分沙啞。
他的目光隻鎖在崔禮禮的身上,像是在盯一隻無處可逃的獵物。
崔禮禮心底癢癢的,說不出是期待還是驚喜,卻努力維持著鎮定,隻淡淡地道了一句:“那陸執筆快些去吧。”說罷,還微微側身,貼心地讓出一條路來。
陸錚在馬上點點頭,似乎對她的理解和體貼感到滿意。輕輕一甩韁繩,黑馬緩緩踱著步子從幾人身邊穿行而過,消失在黑暗之中。
崔禮禮對身邊的何景槐笑了笑:“何大人,咱們繼續。”
何景槐怪異地看著她,心中升起一股被耍弄的憤怒。
上次在桃花渡,他說聖人有意做媒,陸錚竟還說要喝喜酒。兩個人也不知在玩什麼花樣,陸錚剛才回來不是為了帶走她,他就將手裡這燈籠吃了!
他磋磨了一陣黑玉指環,壓著怒氣問道:“崔姑娘,你可知道,聖人的態度?”
“底耶散傷人心智,毀人體魄,自然是要一禁到底。”
“我說的是聖人對你崔家的態度。”
“不知。”崔禮禮決定裝傻。
何景槐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聖人有意要何某娶你,你可知道?”
話音一落,拾葉坐在馬車前,目光一頓。這個事,韋大人知道嗎?聖人怎麼總要給崔家做媒?
“不知。”崔禮禮決定裝得再像一些,還驚訝地追問了一句,“為何?”
“王文升涉及底耶散,今晚你們宴請的駕部司郎中謝敬才也涉及底耶散。而你父親做馬匹生意,又牽扯駕部司,又與王文升有多年情誼,”何景槐語速有些快,“聖人此舉,為的是保你們崔家。”
崔禮禮這次是真不解:“我不懂,與何家聯姻,是要何家偏袒我崔家嗎?我爹娘都是老實本分人,何大人查了這麼久,應該清楚我崔家與底耶散毫無牽連。若真有牽連,崔何聯姻,不就要將整個何家置於火上嗎?”
她一字一句地說著。
誠然。
沒有牽連,就不需要袒護。真有牽連,就會毀了崔何兩家。
崔禮禮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何大人,你我之間不可聯姻。這樣,你才能將底耶散的案子查清楚。而我崔家,也希望能查清楚。”
何景槐有些啞然。
這個矛盾之處,他也與父親商議過。
何家受沐兩朝聖恩,又是儒家大成之家,君臣父子早已刻入骨髓。即便何景槐是個離經叛道的人,卻也從未想過要忤逆聖意。
他審視了崔禮禮一陣子,目光又投向她身後的黑暗:“陸錚不是來接你的嗎?”
崔禮禮脖子一僵,那家夥還真就這麼走了?隻得乾乾地笑了笑:“不是。”
正說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
陸錚來了。
崔禮禮下意識地抬起頭,隻見陸錚騎著黑馬,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從黑暗中疾馳而出。
他的速度極快,黑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四蹄翻飛。陸錚的身影若隱若現,帶著一股不可阻擋的氣勢。
崔禮禮還未反應過來,陸錚已經衝到了她的麵前。他俯下身,一把撈起她,用力一帶,崔禮禮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陸錚拉上了馬背。
這一次,拾葉沒有動。
與其與何家聯姻,他寧願姑娘跟著陸錚。至少陸錚救過姑娘。
好幾次。
陸錚低喝一聲,不給任何人回神阻攔的機會,黑馬如同離弦之箭,衝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