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的燈光是暗的,沒有開,加上窗簾緊閉的緣故,阮皙隻能眼睛適應了黑暗,才隱約看清段易言臉龐的輪廓線條。
披在肩膀處的西裝外套掉在腳下,白色浴巾滑落一般,她踩著冰涼的地板,貼著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僵著的。
段易言緊扣住她的細細腕骨,手指沒有鬆開,眼神格外深盯著她,重複著之前那句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阮皙看他現在想回頭,心中的情緒更難忍萬分,連喉嚨哽了很長時間。
終於,她呼吸一口氣,字字咬著說:“段易言,你和我需求的從來都不是同一個東西。”
她選擇離婚以來,經常在夜不能寐時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
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好,讓段易言情願離婚,也不跟她談感情???
後來阮皙將兩人之間相處的一件件一樁樁的事翻出來,終於覺悟出了自己錯哪兒了。
要錯就錯在本該是利益結合的婚姻,她偏要先動情讓他發現。
說離婚是她在及時止損,對於段易言何嘗又不是權衡利弊之下的決定?
阮皙想將手腕的手指掰開,奈何段易言力度絲毫不鬆開,逐漸地,她眼睛也跟著紅了,是心中堆積已久的情緒導致。
離婚時沒撕心裂肺的指責他任何行為,用平靜理智的態度做出成年人該有的選擇。
偏偏在他求複合時。
這幾個字的影響力遠比任何一件事都要大。
阮皙被這些牽扯出了想要去極力忽略的委屈感受,眼睛紅了又紅:“主動去美國找你那次,你知道我是懷著什麼心情去的嗎?我想跟你告白,想將我的喜歡說給你聽……”
“段易言,你看我下飛機也猜出來了對不對?所以你故意反應冷淡我,還深夜跑去接薑靜格,故意避重就輕著我們之間的感情。”
段易言俊眉是皺,卻沒有反駁她任何一個字。
阮皙忍著沒哭,臉上的笑容比哭還令她難堪:“你沒回國的那一個月我根本不敢回公寓住,那裡每個角落都有跟你相處的痕跡,我怕看見,也怕戒不掉跟你生活的習慣。現在我開始戒了,你又出現做什麼?”
“是我的錯。”
段易言見她眼睫一抖,淚水已經在打滾,胸膛內有股很不舒服的情緒影響著他,手臂將她整個人都扯到懷裡,不會放,低下頭,將臉龐埋在她的烏黑發間,嗓音不知何時已經低啞異常了:“阮皙,我後悔了。”
後悔了。
在離婚不到三天,他幾次的糾纏不休就已經完全印證了這話。
阮皙被他的聲音扯痛了心臟,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直直掉下,哭都是無聲,咬著下唇。
從小她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說的,沒有跟誰告狀的習慣。
倘若是實在疼了,就會想躲遠點,讓彆人欺負不到自己。
與段易言的這場婚姻糾纏中,阮皙本能的像小時候一樣,想躲他,不管他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你走吧,段易言……”
他不可能走,抱到了她真實的體溫,聞到了念念不忘的香氣。
段易言骨子裡的血是薄涼冰冷的,隻能靠她的溫度取暖,又怎麼肯輕易放手?
在很深的夜晚裡,他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凝望下來的眸色帶著男人很深的占有欲。
後來。
阮皙是哭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裹緊單薄的床單,被他有勁的手臂半抱在懷裡,細細呼吸進的都是記憶中熟悉又添了幾許陌生的氣息。
她眉心是朝裡攏的,睡不安穩,偶爾還會肩膀跟著薄顫,抽泣一聲。
段易言這時會及時的將她抱緊幾分,嘴唇吐出的嗓音極其清緩,是貼著她發紅耳朵:“睡吧。”
阮皙再次醒來時,是紅腫的眼皮被覆上薄薄冰塊醒的。
她躺在自己酒店熟悉的大床上,窗簾的白紗是拉上的,沒有強烈光線透露進來,意識尚未清醒之前,隱約察覺到身邊的床沿坐著男人,他低頭,溫柔地幫她敷眼睛:“彆拿掉,不然沒消腫會痛。”
阮皙聽出嗓音的來源於誰了,她沒失憶,記得昨晚上的事情。
段易言才剛用毛巾裹著薄冰覆在她眼睛上,下一秒就被阮皙給拿掉了,睜眼微痛,卻不妨礙她幾許模糊的視線,看清男人臉龐的神情。
段易言想伸手過來觸碰她臉,很快被躲開。
那種抗拒的意思,不明而喻。
他手掌就停留在距離她半寸位置,說話時先聽不出任何波瀾:“怎麼了?昨晚我們不是已經和好了。”
阮皙先是慢吞吞地坐到床沿,烏黑及腰的長卷發披散著,幾縷發絲貼在臉頰,美得宛如畫筆精致描繪而。但是她表情是涼的,紅唇輕啟的聲音問他:“和好什麼?”
昨晚她哭的是傷心,也記得從未點頭答應過跟他和好。
段易言清雋的眉目間淡到沒情緒,在反應過來兩秒鐘後,薄唇不輕不重的扯道:“你沒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