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房租收, 不用工作也有飯吃有房子住，難道還不好麼？”韓平平反問。
“你知道你們那邊新建的房子, 房租多少錢麼？你家拆遷後能分給你名下幾套房子, 每月能收入多少，你有概念麼？”童彤鄭重發問，“還有，如果真按人頭給房子, 你姑姑和你表妹一共三個人都能分到房子，不需要靠你養。人家收租子也照樣過，你驕傲什麼？到時候你們村裡誰家還沒幾套房子了？你比他們強在哪裡？”
“可是, 像我爸那樣, 起早貪黑出來工作，一年不著家, 總為彆人著想苦了自己，在村裡人看著是有錢有本事了，可結果呢，還不是累死了？要好名聲有什麼用，人走茶涼，我爸去世之後，除了債主，誰還記得我們？”韓平平抱怨了一句。
童彤並沒有直接反駁這句，而是順著韓平平的心思輕飄飄說道：“其實你不想讀書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幫你先跟學校請一年半載的病假或者辦個休學。你未成年，沒辦法找到正經工作，我可以給你介紹活, 包吃住也不費力氣的那種。”
“包吃住還不費力氣？隻要不是工地上搬磚的就行。”韓平平頓時來了興致，“其實我跟我叔提過這事，說不想讀書了，跟他去南方學做生意。他一巴掌把我扇回來，說我們老韓家就我腦子聰明，考上市重點的高中了，這高學曆村裡都沒幾個人比得了。他和我姐都說砸鍋賣鐵也要供我讀大學。一年考不上就複讀一年，讀不了大本考上個二本大專的都行。”
童彤暗讚韓家全家對學習的重視，就連何小路都忍不住說：“大哥哥，你學習這麼好為啥不讀書呢？你家裡又不是真缺錢。正好你讀高中這幾年，你們村子拆遷蓋新房，等你高中畢業回去不是挺好麼？”
韓平平有點小憂鬱，不置可否道：“小路弟弟說的對啊，其實光我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啥太高追求。讀書就讀書混到畢業唄。不過我爸有個賬本，上麵寫清了都還欠誰的工錢，統共將近5萬塊。這錢我叔說給我還債，我沒要。我奶奶和我爸的喪事，都是我叔出了不少錢，我姑和我姐出力幫著張羅。我不能再將這債務也轉嫁給他們。我有手有腳，自己能掙錢。大不了每個月省點生活費，慢慢也能攢下來，將債務還上。”
“其實我挺欣賞你這個決定的。”童彤直言誇讚，“我也不管你將來有沒有出息，起碼現在你還有惦記的事。不過想掙錢儘快還債，不是非要退學不讀書，也不用等著滿18周歲。”
“真的麼？何叔叔你真能給我介紹靠譜的好工作？”
“在你心中什麼是靠譜的好工作？不管你多大歲數，掙得多乾活少，最好走路就能到，還包吃住的？”童彤笑著問。
韓平平臉一白，懊惱道：“何叔叔你是故意逗我玩吧，真有那麼好的工作，早有人做了。哪輪到我呢？再者我爸說了，一分辛苦付出才有一分踏實收獲。行行都不容易，也就騙子公司敢說包吃住不乾活還給錢的，結果恐怕人財兩空。這事我懂。”
“不和你開玩笑了，說正經的。”童彤一看韓平平不是無知少年，現階段的頹廢頂多是被家人接二連三去世打擊的，本質還挺清醒，於是正色道，“其實我現在正經營一家民宿，這是我名片，上麵有。你可以抽空去現場看也可以網上先了解一下。這個地方離你現在的學校不遠，如果你願意，周六日可以來我這裡打工。”
韓平平接過童彤遞上來的名片，那看起來很正規，還是中英文對照的，比他叔叔做生意自封的啥公司老總還高大上檔次。上麵寫著，XX民宿總經理：何連天，印著官方和旗艦店地址，的確不遠。若不是中午突然打電話叫了何連天來幫忙，韓平平都要懷疑這是事先做好的道具了。不過人家花那麼大力氣吹牛騙他圖什麼呢？所謂拆遷的事還八字沒一撇，自己身上就500塊錢，外債5萬，真不值當的。
“我是你表叔，不看你身份證夠不夠歲數。你在店裡打雜，做力所能及的事，是打掃衛生鋪床疊被還是煮飯洗碗，又或者憑借你的其他特長做更有價值的工作，我都能給你開對等的工資。周末你吃飯住宿我都包，將來學業忙了臨時有事，給我打電話隨時能請假。怎麼樣？我這裡全職上班的員工也都是職高畢業的比你大不了幾歲，底薪每月1200元，加班或者業績出色年底有獎金。就連隻管做飯的阿姨，不包住乾完活就走，每月還能拿800元。你若是周六日來兼職，乾最基礎的活一個周末差不多能賺100塊，還省了周末三餐六頓的飯錢改善一下夥食……”
韓平平心動了。
童彤見好就收，又煞有介事的說道：“當然這一切是你在高中繼續就讀的前提下才成立。如果你不讀書了，隻想全職打工，那我就不發你工資，按照學徒工隻包吃住。工地上也有這樣的，半大小子不夠歲數，跟著師傅混兩年學手藝，乾得好了也沒錢，乾的不行就挨揍。你選哪一樣？”
韓平平聽人說過學徒工的事，畢竟在農村許多人義務教育結束後，沒考上學，又沒錢讀技術學校不想下地乾農活，就托門路私下跟人學手藝做學徒的，學廚藝學木匠學裁縫，總之不需要交學費就跟著白乾兩三年，等著歲數到了，才能正經領工資。遇到好師傅不打不罵教真本事，還給零花錢的是祖墳冒青煙。大多數兩三年也沒學成啥，全都給人白打工了。
韓平平權衡了一下，覺得還不如先上著學，周末過去看看。萬一是正經的地方，真能掙錢學本事，倒也可以一試。
“那欠你的三千塊工資呢？”韓平平這筆賬記得清楚，如果將來每周能賺100塊，那也要30個周末小一年時間才能還清這筆錢，當然寒暑假如果能天天來打工也可能隻用半年就搞定了。
“我倒是真不急著用錢。”童彤可是希望因欠款這件事能與韓平平有所牽絆，怎麼會著急讓他還債？堵上這條，接著又欲擒故縱道，“你可能也不會隻聽我一麵之詞就做決定。我建議你先仔細想想，周末抽空來我這裡看看。如果覺得行，咱們再談工錢。”
韓平平若有所思，告辭走了。
童彤帶著何小路開車回家，其實還不能完全放心。
不過隻要韓平平最終願意來四合院走一遭，童彤相信一定能將這孩子留住。上學時間學校給看著，重點高中的教育模式童彤絲毫不擔心。周六日和寒暑假將韓平平留在自己眼皮底下培養，最起碼等他高中畢業拆遷的房子到手，好歹也能讓他學會科學管理名下房產。哪怕將來就真是不考大學，乾包租公這行，也一定比他們本村的人能做的好。再者這重點高中隻要堅持上三年，還沒聽說有誰考不上本科的。
“路路，如果哪一天爸爸不在你身邊了，你會繼續讀書，還是……”童彤有感而發忽然問了一句。
何小路以前很怕與爸爸分開，提都不能提安全感很低，不過這段時間父子兩個朝夕相處，國內外的旅遊各種書讀了不少開闊了眼界心胸，小孩子也逐漸變得開朗和有主見了。他認真回答道：“如果必須要分開，路路會想辦法繼續學業。不隻要考上好大學，還要讀碩士讀博士，我要像姥姥那樣成為一個科學家。”
童彤欣慰的點點頭，又問道：“那還去動物園工作麼？”
“難道科學家不能去動物園工作麼？”何小路糾結道，“動物不也要科學飼養麼？”
原來這孩子還念念不忘去動物園工作呢，沒辦法，喜歡小動物是孩子的天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