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陰雨天裡, 韓澤在隔壁雕刻間裡繼續雕刻陳老板的如意觀音根雕, 楊秋白不能下地乾活, 翻出針線筐、鞋樣子, 準備給韓澤做布鞋, 這男人不知啥毛病,剛給他買的新鞋子,他嘀嘀咕咕的念叨買的鞋不合腳,穿起來不舒適, 她沒好氣的想,以前沒結婚時, 整日裡穿買的鞋,也不知道他咋過來的。
雖是如此,自己男人自己心疼, 既然他嫌買的鞋子穿著不舒適,她就趁著空閒,給他趕一雙布鞋出來吧, 多簡單的事情。好在,她原先給兩個孩子做鞋子時, 有糊好的袼粨,照著鞋樣子把鞋底、鞋麵一一剪好, 考慮到韓澤左腳矮些,右腳高些, 納千層底的時候, 她特意把左腳的鞋底做厚了。這樣, 鞋子做好後,韓澤穿著就不會有高低腳的情況。
兩口子一個在屋裡雕刻,一個在堂屋做鞋,胡桂英的到來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平靜。
胡桂英渾濁的老眼在院子裡一掃,沒看到韓澤,臉色有點黑,沒什麼表情的問道:“韓澤呢?”
“娘,過來了?”
楊秋白把手裡正在納著的鞋底放到針線筐裡,起身搬張椅子,放到胡桂英身後,淡笑著說道:“娘,坐吧,韓澤在屋裡忙著呢。”
胡桂英沒坐,臉色不好的問道:“忙什麼呢?”
楊秋白笑笑沒在意她的語氣,說道:“前段時間接了個活兒,忙著趕工呢,趕完工好交作品,這段時間吳濱他們喊他出去喝酒打牌,他都沒時間去,整日裡在家裡雕刻。”
胡桂英臉色更加不好,說道:“你讓韓澤出來,我找他有點事情。”
楊秋白不準備打擾韓澤雕刻,她語氣不慌不忙的笑著說道:“娘,你有啥事跟我說也一樣。”
胡桂英心裡有點堵,感情她來兒子家找兒子,還找不到人了,不過也知道韓澤雕刻的時候,輕易不能打擾,她沒了辦法,隻能說道:“你大姐家蓋房子忙不過來,韓城韓盛沒時間,隻能讓韓澤去。你跟他說一聲,讓他明早就去。”
楊秋白皺了皺眉頭,為難的道:“娘,韓澤忙著趕工,挪不出時間,陳老板等著如意觀音雕刻好,拿去送人,我們跟陳老板簽了合同,萬一到期趕不完工,我們可是要賠錢的,再說,韓澤的手是用來雕刻的,手粗糙了是對作品的不尊重,哪裡能讓他乾粗活,何況乾粗活把手傷到怎麼辦?”
胡桂英冷哼:“你沒嫁過來前,也沒見韓澤講究這些,什麼手粗糙是對作品的不尊重,你那是在胡說八道,以前他拿刻刀,還不是經常傷到手,也沒見他說什麼。”
楊秋白並不在意她的語氣,笑著說道:“娘,我沒嫁過來時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了,自打我嫁過來,不管是家裡還是地裡,我從沒讓他乾過一點兒活,他那雙手可是寶貝,那雙手雕出來的是藝術品,咱們都是農村娘們不懂啥藝術,咱也不管啥藝術不藝術的,我就知道韓澤憑著那雙手能掙錢,能養家糊口,我就得把他的手,好好的、仔細的保護著,不能讓它受一點兒傷,我還琢磨著去集上給他買些擦臉的麵霜給他擦手呢。”
韓澤雕刻完一部分,出來倒水,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感動的不得了,他看著楊秋白深深的說道:“老婆,你真好。”
胡桂英膩歪的瞥了眼兒子,臉色不是很好,楊秋白那麼一大串話,就差明晃晃指責她不愛惜韓澤的手,使喚他乾粗活了,她臉色能好看才怪。
旁邊的楊秋白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回頭瞪他一眼:“你出來乾啥?”
韓澤肩膀一縮,舉舉手中的杯子,弱弱的說道:“倒水。”
楊秋白臉色一正,拿過他手中的杯子,若無其事的說道:“你雕刻要緊,我就在家裡,杯子裡沒水了,直接喊我一聲,我給你倒,彆耽誤你乾活。”
韓澤含糊其辭的道:“可是,可是我還想上個廁所。”
楊秋白:“......”
韓澤上完廁所回來,胡桂英直接說道:“韓澤,你大姐蓋房子,你得去給她幫忙啊,你大哥二哥都沒時間,也隻有你去了。”
韓澤看了眼楊秋白,感覺很是為難,他說道:“娘,剛剛秋白不是說了嘛,我的手不能乾粗活,按理,大姐蓋房子,我這當弟弟的怎麼也該去幫幫忙,可是蓋房子搬磚頭、和水泥都是粗活、重活,把我手磨粗糙了,到時如意觀音根雕上好漆,打磨好,被我的手劃傷多難看,陳老板不滿意的話,我得陪多少錢,大姐知道後,該不好意思了。”
說完,他嘚瑟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美滋滋的想原來他的手還是寶貝啊,原先他怎麼不知道呢。
楊秋白在旁邊附和道:“其實,把手磨粗糙還算好的,我擔心搬磚頭砸到你的手,萬一你手受傷了,到時怎麼雕刻,陳老板的如意觀音根雕是要送給貴人的,耽誤了他的正事,咱們擔不起責任,今後誰還會相信你,誰還會找你雕東西?”
韓澤一正,也發覺事情的嚴重性,看向楊秋白的目光非常熨帖,暗道:果然有老婆的男人跟沒老婆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韓澤看向胡桂英,說道:“陳老板這麼信任我,我得在合同期內完工,不能耽誤他的正事,娘,你得理解理解我,萬一今後沒人找我雕東西了,我指望啥養家糊口,指望啥給你們養老,我天生高低腳,出去找活都沒人要我。”
說著說著他語氣很是低落。
胡桂英麵色僵硬,一時沒了言語。
楊秋白嗔怪的看了眼韓澤,說道:“你是娘兒子,娘當然理解你。對吧,娘?”說著看向胡桂英。
胡桂英不自在的扯扯嘴角,說道:“是是是,秋白說的是。既然你忙,我再去問問你大哥二哥。”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韓澤唉了聲,笑著道:“娘,那你慢走,你跟大姐仔細說,我是給陳老板雕刻如意觀音呢,才沒時間去給她幫忙,讓她千萬彆多想。如果不是怕砸到手,完不成陳老板的如意觀音根雕,哪怕磨粗手,我也會去給她蓋房子的。現在地裡活不多,大哥二哥再忙,想必也能抽出時間的 。”
胡桂英悶著頭,沒說話了。
韓澤又道:“再說,就算大哥二哥這幾天沒時間,大姐家蓋房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蓋完的,讓他們倆忙活完了,抽空去給大姐幫幾天忙,不就行了嗎?”
胡桂英不想聽這些,就是大兒子二兒子不願意給他們大姐幫忙,她才來找韓澤的,現在韓澤也不去,她還不知道咋跟閨女說呢,她不耐的道:“行了,你彆說了,我回去再找找你大哥二哥商量商量吧。”
說完,她連忙走了。再讓她聽這兩個人說下去,她都會認為韓澤的手真是啥了不起的寶貝了。
目送胡桂英離開,韓澤雙眼發亮的看向楊秋白,他說道:“老婆,沒想到你對我這麼好,吳濱他們還說你把我管的太緊了,就該讓他們看看你有多好。”
楊秋白眼睛一眯,不經意的問道:“吳濱他們說我把你管的太緊了?”
韓澤點頭,得意忘形的說道:“他們說你這樣的老婆不行,還攛掇著我跟你離......”
說到這裡他猛地捂住嘴,彆過頭不敢看楊秋白。
楊秋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離什麼?繼續說啊。”
韓澤猛搖頭,拿起杯子,說道:“我去屋裡雕刻了。”
楊秋白拽住他的胳膊,“不著急,咱們先把話說清楚了。”
韓澤期期艾艾的看著楊秋白,“老婆......”
“老媽也不行,必須說清楚。”楊秋白的語氣不軟不硬,卻自有她的固執。
韓澤耷拉著腦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道:“他們攛掇我跟你離婚。”
楊秋白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她譏諷的問道:“那你呢?你怎麼想的?”
韓澤搖搖頭,有點彆扭的說道:“我不想跟你離婚,他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好,可是我知道你是好女人。”
楊秋白也有點彆扭,她沒好聲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好女人?我把你管的那麼嚴格,還把你兜裡的錢都收走了,你那些朋友向你借錢,你都沒錢借給他們,還讓你丟了臉麵,我還動不動威脅你打斷你的腿,我怎麼能是好女人呢。”
韓澤皺眉,憐惜的看著她,說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沒安全感,你原先的男人對你不好,你吃過虧上過當,所以你才把我管的那麼緊,我都知道。”
楊秋白:“......”
韓澤略微不好意思的道:“至於你說打斷我的腿,隻要我聽話,你就不會打斷我我的腿,是不是?”
楊秋白:“......”
韓澤拉拉她的胳膊,不死心的問:“是不是,老婆?”
楊秋白臉頰發燙,掙開他的胳膊:“是是是,行了吧,你快去乾活吧。”
說完,端起針線筐去了睡覺的房間,再被他纏下去,她不用乾活了,進了屋裡摸摸滾燙的臉蛋,真是的,一個大男人纏人的功夫跟個孩子似的。
不過想到男人說的那些話,她心裡酸澀不已,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缺點一大堆,可是他願意在外人麵前維護她,理解她,他就比任何男人都適合她。
韓澤看著關上的房門,輕輕一笑。
....
韓澤穿上自家老婆給他做的布鞋,屁顛屁顛兒的出了院子。剛好遇到韓大壯兩口子下地回來,韓大壯遠遠的瞧見韓澤,發現他跟平時不太一樣,走到近前,他盯著韓澤瞅了又瞅,瞬間,恍然大悟,驚叫道:“韓澤,你腿好了?不高低腳了?”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劉慶美也向韓澤看過來。
韓澤瞥他們一眼,指指他的腳說道:“秋白根據我的身材,專門給我做的鞋子。”
說著他走了兩步,得意的看向韓大壯,問道:“怎麼樣?你還能看出我有高低腳嗎?”
韓大壯搖搖頭,說道:“你老婆挺有想法的啊。”
韓澤臭屁的不行,指指他的鞋子,說道:“那是,我老婆對我好著呢,啥都為我著想,看看我這鞋子,它就是證據。”
韓大壯滿臉的羨慕,“你小子可真有福氣。”
韓澤雙手背在後麵,笑眯眯的道:“這樣的福氣可不是誰都有的。”
韓大壯深以為然,他家母老虎多久沒給他做過鞋子了?沒鞋穿了,集上花幾塊錢買雙解放鞋了事。人跟人,真的不能對比,越對比,他心裡咋越不是滋味呢,都是男人,差距咋那麼大呢?
他羨慕的看著韓澤,忽地眼珠子一轉,彆看韓澤三朋四友的看著挺有臉麵,其實他小時候就是個慫包軟蛋,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韓澤慫包的本性一直跟隨著他,那麼他是怎麼降服楊秋白那個比自家母老虎還凶狠的女人呢?
他看著韓澤的眼神,帶著狼光,看來他得找韓澤取取經才是啊。想到這裡,他一臉笑意,瞟了眼旁邊的母老虎一眼,看他到時候怎麼收拾她,讓她整天提他耳朵。
劉慶美目瞪口呆,自家男人臉上的羨慕以及韓澤臉上的炫耀,都讓她大為震動。
感歎道,果然還是楊秋白有手段啊,同樣被村裡人認為是母老虎的女人,她在韓大壯心裡那就是真的母老虎,看看人家楊秋白,把韓澤轄製的,跟那古代的大家閨秀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韓澤還對她滿嘴都是讚美,這才是母老虎的最高境界啊,看來她得找楊秋白取取經,跟她學學怎麼管男人的手段才行。
...
吳濱老婆方秀玲、曹華老婆張順娟還有王立成老婆皮青梅由於她們的男人是兄弟,三個女人走的也比較近。
王春麗胳膊摔斷了,方秀玲和張順娟過來看她,皮青梅拎了包瓜子放到桌子上,讓她們吃。方秀玲抓了把瓜子,邊嗑邊說:“前兒個,我聽說春麗胳膊斷了,去問韓澤借錢,沒借到是不是?”
說到這個,皮青梅一臉的氣,她說道:“自打韓澤娶了楊秋白那女人,你們誰在韓澤手裡借到錢了?秀玲,我記得你家小叔子娶媳婦差幾百塊錢,吳濱去問韓澤借錢,也沒借到吧?”
方秀玲搖搖頭,唏噓不已:“韓澤掙的那點錢都在楊秋白手裡,楊秋白打斷過男人腿,韓澤看到楊秋白就像老鼠看到貓似的,生怕把他腿打斷了,你說他的腳本來就不好使了,再被楊秋白打斷另一條腿,他還不得跳河啊。”
張順娟十分不屑:“女人太厲害不是好事,她現在靠著暴力讓韓澤屈服,一旦韓澤起了反逆心,兩人離婚是遲早的事情,一個二婚頭女人,還不知道收斂,也太不會做人了。”
皮青梅和方秀玲對視一眼,皮青梅說道:“你家砌院牆那天,韓澤也沒去吧?”
張順娟哼了聲,說道:“曹華去找韓澤幫忙,韓澤說楊秋白那女人給他定了任務,完不成回來打斷他的腿,一個女人動不動吆喝著打斷男人腿,她還覺得挺有本事。”
幾個人正說著話,韓姣姣過來了。她看到幾人,甜甜的喊道:“張嬸,皮嬸,方嬸。”
皮青梅笑著道:“姣姣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韓姣姣把書包裡王春麗的作業本拿出來,說道:“皮嬸,春麗胳膊斷了,老師讓我把她的作業本拿回來給她,老師說春麗胳膊斷了,雖然不能做作業,卻可以在家裡多看看書,以免到時胳膊好了,書本上的知識全都忘記了,讓她在家裡一定多鞏固鞏固原先學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