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澤黑亮的眼眸看看楊秋白,又瞅瞅曹華、王立成,緊了緊眉頭,“秋白,咱們慢慢蓋房子就是,沒必要讓他們還錢,他們手裡也緊張......”
楊秋白擺擺手示意他先彆慌,轉身進了房間,捏個記賬本出來,她笑著說:“我昨天整理家裡的櫃子,發現了一個記賬本,裡麵記著家裡六七年的收支情況,裡麵有你們借賬的記錄,也不知道對不對,要不你們核對核對?”
韓澤恍然,原身雕刻的工藝品,雖然賣不上價,但他勤快,雕刻的工藝品多,每個月賣出去十多件擺件,差不多就有千把塊的收入,家裡有地,不用買糧食,菜園裡他也種了菜,偶爾買點肉,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領養姣姣起,家裡錢卻越來越不夠用,哪怕姣姣吃奶粉、買衣裳,也花不了多少錢,他就做了筆賬,想看看他掙的到底花到哪裡去了,結果這一記賬,他發現他的錢基本上都借出去了。
既然借出去了,他就不著急了,理所當然的認為等到他們把錢還了,他就不差錢了,不過記賬的習慣卻養成了,直到他和楊秋白結婚,楊秋白把錢全都收了,家裡錢不用他管了,他才沒記賬。
曹華兩口子、王立成兩口子他們四人的臉,幾乎一瞬間就僵了,怎麼也不敢相信,韓澤竟然還有記賬的習慣。
韓澤看向曹華、王立成,見他們麵色僵硬,以為他們手裡沒錢,慚愧的說道:“華子、立成,你們手裡缺錢的話,不......”
楊秋白打斷韓澤的話,笑著道:“現在誰家不缺錢,都沒有錢,家家戶戶都在緊緊巴巴的過日子,曹華、立成你們和韓澤是好兄弟,我想以你們的關係,哪怕我啥話不說,知道我們家要蓋房了,你們肯定也會想辦法還我們錢的,今天我開這個口,都顯得愧對你們的兄弟情義,唉,誰讓我太想蓋房了呢......”
王立成內心苦哈哈,沒想到韓澤一個大男人,還挺心細,竟然有記賬的習慣,他說道:“借賬還錢天經地義,哪怕我和韓澤關係一般,借他的錢該還也得還,何況我們關係那麼好。”
他借了韓澤多少錢,他心裡有數,他臉皮還沒厚到人家催債了,他反倒不承認借錢了。
楊秋白笑了笑,拿出計算器,說道:“我昨天沒事乾,把你們的欠款合計了一遍,立成你家共欠韓澤六千五百塊錢。”
王立成還沒吭聲,皮青梅就大叫起來:“這麼多?我們家有借這麼多錢嗎?”
楊秋白不慌不忙的道:“這裡有賬本,你們家哪年哪月哪日因為啥借的錢,韓澤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你可以看看。”
皮青梅上前一步,順著她手指向的地方,一筆一筆看的非常仔細,越看她越加臉臊,時間太久遠,她或許記不清他們家借了韓澤多少錢,也記不清家裡因為啥借錢,但看到韓澤的記錄,她卻能慢慢的回憶起,他們家確實因為那些事情,向韓澤借了錢。
她沒想到家裡竟然欠韓澤六千五百塊錢,每次借錢倒不顯得多,加在一起,竟然這麼大一筆錢,他們家糧食賣了,給孩子醫治胳膊了,他們拿什麼還賬,想到這裡,她漲紅著臉,支支吾吾的想否定,但她臉皮到底沒有那麼厚,說不出什麼話來。
王立成歎口氣,在旁邊說道:“六千五百塊錢是對的,我有記賬。”
他一向心細,打向韓澤借錢開始,一筆一筆借款他都記得非常清楚,這麼多年沒還錢,不過是因為韓澤沒要,他抱著僥幸的心裡,現在韓澤老婆開口了,他也得記在心裡,想辦法慢慢還款,不然傳出去,他家在村裡還怎麼做人,家裡有困難了,誰還會借錢給他們。
楊秋白微微笑著,說道:“太好了,既然這樣立成你們打算還多少錢?”
王立成皺眉,剛賣了糧食有兩三千塊錢,孩子看病花了幾百,他想了想道:“我暫時隻能還你們一千,剩下的錢隻能秋收後,看糧食收成,到時再慢慢還給你們,你看行嗎?”
皮青梅雖然不高興,但借賬還錢天經地義,她也不能說啥。
楊秋白說:“行,怎麼不行。”
韓澤睜大眼睛,在旁邊愣愣的看著,瞅瞅自家老婆,又看看王立成,張張嘴,最後啥都沒說,家裡老婆做主,老婆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再說王立成既然能還一千塊錢,想必他家裡應該不緊張,能還的出那些錢。既然他家裡不張,他就不用為他擔心了。想到這裡他新鬆了口氣。
曹華見王立成答應還錢了,他有點著急,但王立成都答應還錢了,他不答應的話,不是顯得他不仗義嗎?他都快恨死王立成了,咋那麼輕易答應還錢呢,怎麼也得堅持堅持啊,他滿腹苦水無處可泄,偏偏還得向他們陪笑臉,深深覺得今天就不該來韓澤家,讓韓澤收徒弟不成,他們聚集在一起,反而給楊秋白找到機會向他們要錢。
再次感歎,楊秋白這女人真**能屈能伸。
楊秋白笑眯眯的看向曹華,說道:“曹華,你借了韓澤八千塊錢,你要不要對賬?”
曹華一愣,沒想到這女人的賬算得那麼清楚,他跟王立成一樣,借了韓澤多少錢,心裡門兒清,確實是八千塊錢。
張順娟猛地蹦起來,說道:“有這麼多麼?楊秋白,彆是你算錯了吧?”
楊秋白沒在意她的語氣,她說道:“算錯了也沒啥,咱們可以重新算,賬本就在這裡呢......”
張順娟訕訕的住嘴了,其實她心裡也有一筆賬,也知道借了韓澤多少錢,不過是不想認賬罷了。
曹華扯了扯嘴角,暗自歎氣:他家老婆弄不過楊秋白。也是,他都弄不多楊秋白,更何況自家老婆了,他不甘的道:“確實是八千塊錢。”
八千塊錢看著很多,想想這是六七年加在一起的借款,也就不多了,算下來,也就一年一千多塊借款,但是他們一下子還給韓澤的話,就顯得多了,一時,他們拿不出來那麼多錢。
楊秋白笑著道:“華子,你看看你能幫我們挪多少錢出來?”
曹華剛想開口,旁邊的張順娟扯扯他的胳膊,示意他彆說多了,家裡沒多少錢了,曹華皺眉瞥她一眼,該還多少錢,他心裡還能沒數嗎?他說道:“既然立成答應還你們一千,我也還一千吧。”
楊秋白點點頭,也答應了,借錢容易還錢難,她能讓他們還一千塊錢,今後就能讓他們把所有的錢都還了,她不著急。
兩對夫妻從韓澤家裡出來,都有點回不過神,他們來韓澤家裡到底是乾嘛來了?
曹華重重的歎口氣:“自打韓澤娶了楊秋白,咱們的日子不好過了。”
王立成也重重歎口氣:“今後再想問韓澤借錢,難嘍。”
張順娟不甘心的道:“楊秋白一個二婚頭,哪來的那麼大自信啊?如果韓澤跟楊秋白離婚了,還有她楊秋白什麼事?”
曹華看著自家老婆說道:“你還沒看出來啊?”
張順澤疑惑的看向自家男人,問道:“看出來什麼?”
曹華扯扯嘴角,說道:“韓澤已經被楊秋白那女人收服了,楊秋白在他心裡,就沒有缺點,哪怕楊秋白愛打人,在韓澤心裡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受過傷害。”
說到這裡,他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張順娟啊了聲。
幾人走到半道上,遇到吳濱,張順娟撩撩頭發,說道:“吳濱,韓澤答應收你們吳晨當徒弟沒有?”
吳濱不自在的道:“沒有,他說和楊秋白商量商量,也不知道他們商量的怎麼樣了,我打算去問問他們。”
曹華剛想告訴他,不用去問了,學雕刻沒前途,張順娟拉拉他的胳膊,笑著朝吳濱說道:“你去問吧,或許韓澤會答應收你家吳晨當徒弟的,我們先走了。”
吳濱皺皺眉,望著幾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想到什麼似的,接著大步向韓澤家走去。
到了韓澤家裡,楊秋白手裡的賬本還沒收起來,楊秋白看到吳濱笑了起來。她熱情的道:“吳濱,快點過來坐。”
吳濱一喜,難不成韓澤答應收他兒子當徒弟了,所以楊秋白對他的態度都變了?畢竟如果吳晨是韓澤徒弟,楊秋白可就是吳晨的師母,關係親近了楊秋白會改變的態度,很正常不是嗎?
楊秋白笑著說道:“剛剛曹華和王立成把他們這些年的借款對了下賬,你也對下吧。”
“啊?”
吳濱愣愣的看著楊秋白,不是要談收徒弟的事情嗎?怎麼說到借款的事情了?
楊秋白沒在意他的反應,而是說道:“韓澤有記賬,你總共欠韓澤八千五百塊錢,你看下對不對?”
吳濱還沒回過神。
楊秋白繼續說道:“有錯嗎?”
吳濱終於回神:“沒錯,沒錯。”
他借多少錢,他心裡清楚,確實沒錯,他看向韓澤,難道他們要收借款了?他皺眉,沒道理啊,韓澤不是從來沒向他們要過錢嗎?難道是楊秋白的主意?
“韓澤,我......”
韓澤笑嗬嗬的說道:“吳濱,我家要蓋房了,咱們是好兄弟,我知道你家錢也緊張,你能還多少就還多少沒關係的,我能理解,立成和華子每人還一千,要不你也還一千吧?”
吳濱從韓澤家裡出來,還愣愣的回不過神,他不是來問韓澤收徒弟的事情嗎?怎麼成了他來還借款?想到這裡,他猛然想到他還沒問韓澤收他兒子當徒弟的事情呢?又想到還款的事情,他也沒心情問他了,明天再問吧。他回想著剛剛曹華幾人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是被那幾人坑了啊,他們明知道來韓澤家會被楊秋白催債,卻不告訴他,真是心思險惡啊。
...
楊秋白望著韓澤,臉上帶了歉意,韓澤一向看重朋友,她今天的作為,該讓他難過了吧,但是她不後悔,她不能讓那些人繼續坑韓澤,她愧疚的是韓澤那顆為朋友著想的心,她說道:“韓澤,對不起,沒跟你商量,就問他們要錢。”
韓澤咧開嘴,滿臉笑容的說道:“沒關係,我和他們是鐵哥們,他們都很仗義,知道我們要蓋房子,他們肯定會考慮到咱家差錢,即使你今天不說,到時候,他們也會把錢還我們的,你現在說了,不過是提前讓他們把錢給我們而已,你剛剛跟他們解釋清楚了,他們不會怪你的。”
楊秋白:“......”
韓澤又道:“他們找我們收徒弟,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確實該收幾個徒弟,咱們今後的活會越來越多,徒弟培養出來,有些事情可以交給徒弟做。我就不用這麼忙碌了。”
楊秋白想了想笑著道:“你覺得收哪些人比較合適?”
韓澤說道:“年齡稍微大些的、能吃苦耐勞、品性端正的、有天賦的,當然有些孩子能吃苦,沒有天賦,收過來他們也學不好,反而耽誤他們前程,不如不收他們。”
楊秋白說道:“我來想辦法,咱們村裡有幾家比較窮的人家,他們家孩子早早輟學了,孩子們也老實勤快,或許可以找他們家大人商量商量。”
韓澤眼睛一亮:“老婆,還是你聰明。”
楊秋白白他一眼:“乾活吧。”
韓澤笑著道:“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