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伴隨著一聲鈍響,牢房門向內推開,身著皮鎧的蓋爾走進室內,從牆上拆卸下鎖鏈,將兩名紮乞落強盜從地上拽起來,粗暴拖向走廊。
牢房外等候著一隊巡邏騎士,皆身著皮鎧,腰間交錯兩條獸皮帶,背負一把強弓,手按長劍。
聽到鎖鏈拖拽的聲響,眾人齊刷刷轉過頭,目光冷冽,令兩名強盜脊背發寒。
他們皆為遊俠出身,仰賴雲婓改變身份,獲取榮譽、金錢和地位,自然對新國王忠心耿耿。隻要是雲婓下達命令,他們堅決貫徹執行,絕不會有任何遲疑。
“要去哪裡?”
兩名強盜驚恐不安,抑製不住心中恐懼,雙腿一直顫抖,走得踉踉蹌蹌,險些摔倒在地。
“老實點!”
巡邏騎士不會對他們客氣,更無絲毫憐憫。用力拖拽鎖鏈和鐐銬,不在乎他們是否受傷,爬不起來就拖出走廊。
雙手和膝蓋在地麵摩擦,很快劃出血口,變得鮮血淋漓。紮乞落強盜發出痛呼,額頭冒出冷汗。
“這就受不了了?”蓋爾俯視兩名強盜,後者正雙手撐地,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奈何力不從心,很快又摔了回去。
“我看過你們的口供,據你們的同夥供稱,你們最喜歡把人綁在馬後拖拽過荒漠,讓對方飽受折磨,直至咽下最後一口氣。換成你們自己,痛苦不到十分之一,就覺得受不了?”
蓋爾的話充滿諷刺,一腳踢在強盜身上,能聽到清晰的骨裂聲。
“若非另有用處,你們應該吊上絞刑架!”
紮乞落強盜惡貫滿盈,審問後的供詞堆成小山。尤其是幾個首領,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
雲婓分出部分送往礦山,他們不會獲得自由,將在那裡工作到死。
餘下送上絞刑架,當著全城人的麵行刑。新法典頒布後,他們是首批受到懲治的犯人。
唯獨兩人留到最後。
他們將成為試驗品,用來驗證雲婓的設想。如果能夠成功,樹人將擺脫炎魔火焰的困擾,奧菲斯的炎魔軍隊再不會是威脅。
兩名強盜心懷恐懼,不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麼。他們被拖出監牢,帶上一輛馬車。趕車的是一名樹人,大概是樹種的關係,總是沉默寡言。
馬車門關閉,隔絕所有光明。
兩名強盜蜷縮在車廂裡,艱難移動捆綁鐐銬的手腳,背部靠在車壁上,愈發忐忑不安。
鞭花炸響,拉車的駑馬邁開四蹄。
車軸轉動,車輪壓過青石鋪就的長街。
兩頭魔龍正在酣睡,身邊堆著如山的糖塊,大多已經挑選完畢。
馬車從它們中間穿過,魔龍被車輪聲吵醒,半睜開眼睛,鼻孔中噴出熱氣,夾雜點點火星。
離開空曠的長街,周圍陡然變得喧鬨。如同氣泡被戳破,空氣瞬間開始流動。
嘈雜的人聲敲打耳畔,交談聲、爭吵聲、叫賣聲以及孩童歡快的笑聲交織彙聚,似畫卷破墨,描繪人間煙火,令人無比著迷。
紮乞落強盜胸口發悶,本能靠向窗口,卻發現木窗被封死,根本無法打開。
一窗之隔,一步之遙,此時卻猶如天塹。
他們對視一眼,難言心中滋味。
換成身陷囹圄之前,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落到這般境地。如今現實擺在眼前,後悔的確有,更多則是怨恨。
強盜的習性烙印骨髓,凶殘狠毒伴隨始終。
他們從不知道反省,也無半分對受害者的愧疚,心中充滿對雲婓的怨恨,徹頭徹尾無可救藥。
馬車穿過城內,巡邏騎士跟在車後,沒有騎馬,全是一路小跑。
隊伍來到中央廣場,改建工程仍在繼續。雕像即將矗立,矮人們搭建起索橋,半獸人喊著號子,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樹人驅策駑馬加速,儘快繞過工地趕往雪鬆古堡。
實驗場準備就緒,捕獲的炎魔鎖在場內,隻等紮乞落強盜送到,法陣就能開啟。
馬車持續加速,由於慣性,兩名強盜無法坐穩,在顛簸中趴在地上。
晃動持續十多分鐘,駑馬開始減速,馬車逐漸停住。車門從外部打開,陽光投入,習慣黑暗的強盜暫時無法適應,下意識閉上雙眼,抬手遮擋光線。
“下來,彆磨蹭!”
蓋爾熟練地抓住鎖鏈,將車上的強盜拖拽下來。
巡邏騎士迅速上前,兩人一組拖起強盜。有力的大手抓住他們的胳膊,邁步走向古堡。
厚重的大門緩慢開啟,樹人管家站在門前,看到一身狼狽的強盜,確認他們還活著,對蓋爾等人點點頭,同時打了個響指。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株伴生藤出現在眾人腳下。粗壯的藤蔓纏住強盜,葉片舒展捂住他們的嘴,迅速將他們拖進古堡。
“嗚嗚!”
強盜驚駭欲絕,以為自己將成為藤蔓的飼料,拚命開始掙紮。
奈何實力懸殊,他們又手無寸鐵,越掙紮被纏得越緊,到最後幾乎無法喘氣,全身的骨頭都似被絞斷。
“我會稟報陛下,你們忠誠地完成了任務。這件事必須保密,不能對外透漏一絲口風。”布魯嚴肅道。
“以生命和靈魂發誓,我們忠誠國王陛下,必將嚴守秘密!”
巡邏騎士完成任務,當麵發下誓言,沒有在古堡門前久留,集體調轉方向返回城內。
趕車的樹人跳到地上,留下駑馬和車輛,原地樹化紮根土中,和掛在牆上的藤蔓一起守衛古堡。
“來人。”
布魯喚來一名仆人,命其將馬車趕走,駑馬送回馬廄。其後關閉大門,將稍顯刺眼的陽光擋在門外。
砰地一聲,大廳內變得昏暗。
幾縷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入,細塵在光中旋舞。
樹人管家走到桌前,扶正燃儘的燭台,交代過負責打掃的仆人,獨自登上樓梯,一路向上,前往雲婓所在的塔樓。
魅魔出現在樓梯口,目送布魯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你覺得小主人打算做什麼?”
“不清楚。”
“這裡有炎魔的氣息,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緒,狂躁,憤怒,無法掩蓋的恐懼。”佐伊開口道。
“他害怕極了。”諾拉補充一句。
惡魔性情凶殘,不代表無所畏懼。麵對強悍的力量,它們一樣會畏縮,產生恐懼的情緒不足為奇。但害怕成這樣委實少見,如同麵臨地獄深淵,隨時隨地將萬劫不複。
“這件事似乎和樹人有關。”赫達加入談話。
陷入恐懼的炎魔,出入頻繁的樹人,行動神秘的巫師,突兀送來的兩名強盜。
林林種種看似毫無瓜葛,卻又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然而雲婓不透口風,沒有更多線索,她們始終無法想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