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就同淮真說:“梁家小子不好,咱直接將他拒絕了就是,不必擔心得罪人。”
淮真也照實對梁家凱說:“你該回去的,這樣耗在唐人街,太耽誤事。”
梁家凱說,“長久呆在唐人街確實容易變得見識短淺,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外麵玩玩。”
淮真說,“我們全家,都是最傳統的唐人街住戶。”
梁家凱很篤定的說,“你和我見過的唐人街女孩不太一樣。”
自從婉言拒絕梁家凱那天起,他來都板街來得更勤了,有時帶盒朱古力,有時是從聯合街買的玩具熊,變著法子,花樣層出不窮。
淮真有些無奈。
不過人就是這樣,即使從前不大看好的東西,如果有天它變得求而不得,反而會令人對其倍加珍視。
人們常說人無完人。可有人一旦缺席,會使他在你心裡逐漸變得完美無缺,無可比擬。
淮真現在也明白這種感覺了。
去中西日報麵試以前的兩個禮拜,她閒在家裡,白天等顧客上門的時間裡就伏在案上寫惠大夫的舊金山行醫錄,晚上也在店裡寫。因為從前的積攢,這部分內容,不到一個禮拜就寫好了。剩下一個禮拜,她每天閒在家中,心裡貓撓死的癢。
尤其是時不時上門擾攘的梁家凱,在她坐在桌邊發呆時,就會在她對麵喋喋不休的講一些非常無聊的廢話。如果說第一次聽他講這些,是她的禮貌;往後無數次,於她而言真的是騷擾。她從沒想過有人講話不止不好笑,甚至一點內容都沒有,喋喋不休一個小時,你甚至聽不進去一個詞。
最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市政廳政務官員上門來詢問電話申請那天。她甚至還沒有斟酌好應對市政廳官員的回答,梁家凱竟然自作主張對外人說:“家長鼓勵我們交往。”
市政廳官員走後,她沉著臉檢查行醫錄語法錯誤,一句話也沒有跟他講。
梁家凱說,“這些官員很難應付的,我這樣的說辭雖然歪魔邪道一點,但是很有用。你看,他們立刻不再多問了。”
梁家凱有錢又有閒,每一次上門都恨不得敲鑼打鼓,鬨得四鄰皆知。
淮真難做就難在,大家都是街坊,她總不能惡語相向。她沒轍,季家人也沒轍。
鄰居當然更沒轍,每次梁家凱以來,左鄰右舍都走出門來打招呼看熱鬨,搞不好還有人以為她樂在其中呢。
而來得更不湊巧的事情是,七月初的一個大清早,淮真剛起床拉開門板,一個小夥就找上門來。
淮真認出他是黃記典當的堂倌。
他拉著淮真,有些急地說:“昨晚有個很麵生的旅客模樣的男人,一進店裡來,就問我,你押在那兒那隻玉鐲子從哪裡來。”
淮真心立刻沉了大半,“你怎麼回答的?”
小夥說,“他問哪裡來,還問是誰當的,卻不問價錢。明顯是衝著人來,不是衝著東西來。所以我哪敢回答他?我就說,我來不久,來時鐲子就在這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他說想找我們掌櫃的,我說掌櫃的明天才來。我琢磨著,怎麼也得先問問你,究竟應該怎麼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