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綴了盞昏昏暗暗的燈, 像隻偏心的太陽,隻照亮這方小小角落。映在穿衣鏡上, 恍然一眼, 還以為那裡開了扇小窗,窗裡也有一對親昵相擁的情侶。
那扇穿衣鏡清楚映著他的光潔結實的背脊與細腰瘦臀, 除此之外, 還有掛在上頭兩條細細的腿兒。
她有點挪不開視線。原本以為自己腿並不算的細, 這樣一比起來, 好像還沒他胳膊粗。那種力量差彆對比懸殊, 放到鏡子裡看, 尤其是以這樣的姿勢, 實在有點觸目驚心。
這樣貼近比起來, 似乎他膚色要更深一點,三藩市即便夏天最熱時太陽也不夠大, 她也不常露腿, 而他應該是經常去海灘日曬後的結果。
西澤也轉頭去看鏡子。
也不知他看了有多久,直至兩人視線在鏡子裡交彙,西澤才問了句,“喜歡對著鏡子?”
她來不及解釋。
他又說, “喜歡的話, 下次。”
接著埋頭親了她一下, 補充道, “會疼。”
話都讓他說完了,她也不知該說什麼, 搞不好自己真的喜歡。索性垂下頭,留心他的動作。不知是不是室內空氣驟降,她突然能覺察到自己臉上騰起熱氣。
盯著看了會兒,實在有點緊張,下巴壓在他肩頭不去看,立刻又忍不住去瞥鏡子。
一瞬間,她看見他原本隱沒於光潔肌膚之下的腰肢肌肉,緩慢而有力的鼓動了一下。
兩人都愣住了。
沒料到她這麼柔軟,他也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什麼都過了頭。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疼不疼?”
淮真一時答不上來。
她怕癢,一開始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笑,後來她又覺得可能會哭,但從未想到過會是這樣。
倒沒立刻就覺得疼,那種被死死的釘在他身上的感覺,像是整個人都是懸空的。即便她穩穩靠著床頭與枕頭,那種左右夠不著的不安穩讓她有點崩潰。隨後襲來的痛感,將所有不安全與恐懼感一一坐實。
人生果然不是統統都可以從書上讀來的,無論多少心理建設都不管用。
也是那一瞬間,她覺得升騰起來的所有血氣都褪了下去,連帶手指與腳趾都涼悠悠的。
但她覺得他也一定不好受。
她隻好緩緩清了清嗓子,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沒那麼顫,頗不具說服力的答道,“還好。”
答完,她覺得自己給疼的腦子都不好了,傻子都知道I’m OK就是沒那麼OK。
他沒有立刻回答,扣住她攤在被子上的冰涼右手。
事實上,她全身都涼,隻有他是燙的。但她沒力氣講。
他將她手心捉著親了親,輕聲哄道,“不做了。”
說罷就要退出。
她給他的細微的動作弄得小小慘叫出聲。
西澤也微微仰起頭,閉了閉眼睛,燈光下可以看見額頭上沁出細小汗珠。
緩了緩神,聲音沙啞,說,“對不起……”
看起來他也很不好受。
但她覺得,都這樣了,他們兩無論誰,總得先舒服一個。於是趁他親吻時,一手扶著他的脖子,找到支撐,嘗試著慢慢動了動。
西澤“啊”出聲,呼吸粗重,親吻也停了下來,聲音低得可怕,“No, no…”
她趁機偏了偏頭,將疼痛刺激出的生|理淚水在枕頭上蹭掉,冷不丁地又刺激了他一下。
“季淮真——”他倒抽了口冷氣,緩緩調整了呼吸,再次警告她:“NO!”
她吸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問,“……舒服嗎?”
他沉默了。
因為應激而一直流著眼淚,她不太敢直視他,但她知道他一直盯著自己看。
“反正也不會更難受了。”
接著又像掩飾鼻音似的,幾乎是凶巴巴的催促他,“快一點。”
他仍沒講話,躬下身來,像認錯,又像安撫她似的,一下一下吻她臉頰。
慢慢地,很輕地說,“忍一下。”
等真正開始之後,那種不安全的感覺反倒很快消失。視野裡什麼都是真實的,清晰的,連疼痛跟觸感都是清晰的。甚至能睜開眼睛盯著他,看他因頂撞而緩慢隆起的肌肉,被汗水沾濕,一股股彙在小腹;蹙起的眉頭,失陷情|欲的黑色眼睛,微啟的紅唇,還有鏡子那頭若影若現的全部畫麵……
“看什麼?”他咬了咬她的耳垂,輕聲問。
她有點說不上話,呼吸連她自己也控製不住。
不等她回答,立刻被扶著腰摟起來一些。
沒幾下,她便被顛得喘不上氣,很快什麼都講不出了。
人快被顛散,連帶視線也散了焦距。
仿佛發生了輕度地震,也不知震了有多久,還要震到什麼時候。想找到一個除他之外的支撐。但除了他,屋裡的一切陳設都是飄忽晃動的,什麼都遙不可及。
……
直至他說,“淮真,親親我。”
她有點沒聽清,“嗯”一聲,是疑問句,尾音不知怎麼飄了起來。
他輕聲重複一次,“親親我,好不好?”
像屈辱求歡,又像搖尾乞憐,在她心裡激起一聲響。
她偏過頭,慢慢弄濕他的嘴唇,舒緩的吻在莽撞裡激起了更多溫情的東西。
他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她的動作,更凶狠的吻下去。相楔的地方,突然猛烈,撞擊。
然後突然靜止。
她感覺摟著自己的他輕輕顫抖了一下。
一股不太熟悉的氣味在房間充盈起來,逐漸有越來越濃的趨勢。
在這專屬男性的嗅覺裡,她感到一陣窒息與疲憊。
他將她抱得鬆了一些,固執的將額頭抵在她肩上,沉沉的喘了口氣。
“感覺怎麼樣?”她不知自己怎麼還有力氣問他這個問題,一問出口,覺得自己簡直像重症患者病榻前回光返照一般。
頓了一下,他說,“想聽實話嗎?”
“嗯。”她輕聲地,不知為什麼有點緊張。
“想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