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之久居燕京, 大燕皇室還特地給他在寸土寸金的內城區建了一座道觀,除了楊玄之自己收的一些小道童,道觀裡向來是不許旁人隨意進出的。
便是燕帝想要拜見,也得提前打好招呼、遞上拜帖,且楊玄之未必會見,他平日裡忙得很,打坐悟道、釀酒舞劍, 彆看人家是講究清淨無為的道士,但日子過得卻並不枯燥乏味。
自玄淵來到燕京後,往常一向冷清的道觀卻漸漸熱鬨起來,兩個人都是隨心所欲的性格, 往往興質來了便會徹夜論道、切磋。
戰時酣暢, 難免破壞周圍的建築,倒惹得一群小道童們嘰嘰喳喳,抱怨著去修理被他們破壞的走廊院子, 而在此事上幫不上忙的玄淵和楊玄之隻能訕訕保證, 再也沒有下一回。
可惜這保證是做不了數的,此時兩人都是大宗師的境界,興致來了總忍不住動手切磋,初初他們還顧忌著周圍環境, 等交手戰得淋漓儘致了,哪裡還能顧及這個。
所以玄淵才住在道觀中沒幾日, 這座道觀就要被兩個大宗師給拆了, 兩人交戰的動靜太大, 甚至惹得整個燕京都頗為動蕩,燕帝更是惶惶然的遞上了拜帖,想要詢問一番到底出了何事。
楊玄之現在才懶得理會皇室的人,隻隨口敷衍過去了,扭頭就邀請玄淵與他一起搬去燕京郊外的三清觀,那裡的觀主是楊玄之拐八道彎的晚輩。
玄淵欣然應諾,隻不過特地要求要將楊玄之地窖裡藏的那些美酒都一起帶走。
玄淵愛酒,最喜喝的是烈酒,酒越烈他越是喜歡。而楊玄之所釀製的酒不僅醇厚無比,而且酒性極烈,正合玄淵心意。
在楊玄之的道觀裡住了不過幾日,玄淵就喝了楊玄之幾十壇的好酒,這些酒埋在地窖許多年,放在外麵都是千金不換的好酒,旁人想要一壇都難如登天,楊玄之倒也舍得拿出來招待玄淵。
燕京城外的道觀修建於深山中,頗為古樸清幽,這裡不招待達官貴族,倒是難得的清淨之地,搬到這裡後,玄淵與楊玄之更是暢快放鬆,醉時論道、醒時折花,過得很是爽快。
這一日風清雲高,天空曠遠澄澈,微風習習間吹來馥鬱芳香,正是大好春光明媚。
院中種植多年的梧桐樹下,擺著一套青石桌椅,此時正有兩人對坐於樹下飲茶對弈,微風拂過寬大的梧桐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輕響,像是有人在絮絮私語。
“哦,你之前順手救下了燕音麼?”楊玄之手指間撚著幾枚玉白的棋子,在落下一子後隨口應和了一句,目光依舊落在星落遍布的棋盤上,未曾分心,專注至極。
玄淵輕輕嗯了聲,把玩著手中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棋子,沉吟了一瞬才落下一子,然後笑道:“我察覺她有些古怪,怕是在故意算計合歡派,所以將她從合歡派手中‘救’下。”
他的立場顯然更加傾向於邪道四派,如果燕音真的彆有用心,他既然正巧碰上了,就不會放任。
對於玄淵語中暗藏的對燕音的懷疑和警惕,坐在他對麵的人突然開口:“燕音是我的記名弟子。”楊玄之又落一子,神情淡漠平靜的說著,不甚在意的模樣。
玄淵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灑然一笑:“我就說她不像是沒習過武的樣子。”倒也沒問燕音暗地裡目的為何,玄淵隻是笑著摸了摸下巴,“你竟然會收女弟子,我可真驚訝啊,怎麼不直接收為親傳弟子?”
楊玄之抬頭淡淡瞥了玄淵一眼,不甚在意的說道:“九陰之體很是少見,若是好生習武,晉升自先天境界還是很容易的,便是宗師,也大有可為。”
玄淵有些明白了,不由微微搖頭笑道:“你這是想自己培養一個對手出來?這未免花費的時間太長了些罷,況且,若是你真打算這麼做,收她為親傳弟子豈不是更好?”
隻是記名弟子,燕音又能學到幾分本事呢,楊玄之如果是想燕音有朝一日能夠成長為他的對手,那麼這要等待的時間可就不短了。
而且燕音雖然資質超群,但若是沒有細心引導的話,日後未必能成長到足夠高度,這和楊玄之的打算可是相悖的。
“她不願出家,我自然無法收她為親傳弟子。”楊玄之垂下眼眸,隱約露出幾分遺憾之色,“她既不願,我也不好強逼,既然隻是記名弟子,隻怕也難有所成就,這幾年來我已經不怎麼教她習武了。”
也就是說,因為燕音不願意出家為道士,所以楊玄之早已經放棄了將擁有九陰之體這樣資質的她培養成對手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