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哥, 一直以來,你所堅持的劍道到底是什麼?劍修……劍修一直以來在追尋的道、堅持的路,又到底是什麼?我們堅持到現在,征戰於此, 到底所為何道?”
白裙清靈、脫俗絕豔的女子唇角赤紅血跡點點, 臉頰蒼白若紙, 身如弱柳扶風, 似重傷在身。長風鼓蕩而過,白紗裙擺飄搖起來,麗人越發顯得孱弱纖細, 如風中柳絮,隨時可能傾覆。
戰場之上, 四處倒著橫飛出去的殘破屍首和破敗法器,有敵人的, 也有同道修士的, 或是一隻鮮血淋漓的手, 或是一顆雙眼通紅圓睜、死不瞑目的頭顱,又或者是劍在人在的一柄斷劍……
在這片蒼茫無邊的大地上,因為被開辟選作戰場,此時土地已被敵我雙方修士的鮮血染紅,原本生機盎然的青草不複,取而代之的是散落在大地上翻飛混亂的血肉。一眼望去,儘是滿目瘡痍之色。
這是修真/界一場曠古爍今的大戰,到這個地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隕落於這場大戰之中, 正邪雙方皆有,或是年輕英傑,或是良才美玉,又或是棟梁人才,他們原本或許有遠大前程,然而如今卻儘數隕落於此,大夏傾覆,或許再無未來。
白裙女子所問之人手持重劍而立,身上多處創傷,血洞遍布周身,傷痕處處,他五官俊朗,神情堅毅,一身黑色勁裝已然多處破損,但他氣質淵渟嶽峙,半點沒有退縮尷尬之意,隻有堅定剛強於身。
黑色勁裝男子抽出深深刺入土壤之中的長劍,臉色略有蒼白,似受傷不輕,他身體微晃,卻強自站定:“劍修的道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道是什麼,是我們的追求,我們堅持的理念和踐行的道路。”
“所謂劍道,其實也不過是劍修們踐行之路罷了,與你的路,其他修士的路,從無高下之分,隻看各自是否能夠堅定決絕的堅持下去而已。而我們為何於此征戰,誓死不休,每個人所為的皆是不同,隻看自身是否願意為之付出。”
黑色勁裝的男子沉聲說著,目光不由看向了戰場最中央,戰場外圍的戰爭已經漸漸停了下來——因為征戰雙方都已經損失慘重,幸存下來的人並沒有多少,多半都如黑衣男子和白裙女子這般重傷在身,無力再戰。
唯獨還剩下戰場最中央的二人還在浴血而戰,而在這場曠古爍今的戰爭之中,真正決定這場戰役是哪方勝哪方負的,並不是他們這些外圍的戰鬥,哪怕他們人數最多,戰鬥得最為險惡,然而真正影響大局的卻並非是他們。
那裡是劍尊與入侵此方世界的天魔首領的戰鬥,若劍尊勝,則代表他們守住了自身基業和世界,維護了安定和平,保此方安定無憂。然若劍尊敗,他們將再也無法抵擋入侵天魔進攻之勢,這方世界也將從人間樂土淪為邪魔之所,安定不再,和平不在。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白裙女子也看向了戰場中戰得不分軒輊的那一黑一白的身影,這黑衣者渾身氣息汙穢沉凝,幽暗難言,生得奇形怪狀、皮膚黝黑,不似人類,額生雙角,麵目如魔似鬼,極為可怖,與尋常人有極大區彆,正是天魔所屬。
天魔乃邪物,生於虛空之中,勢力龐大,且無時無刻不在尋覓著機會衝破世界隔膜,將一方世界征服腳下,化作人間魔域。這一次大戰之所以爆發開來,便是這一股天魔欲要入侵此界,他等修真者生於此世長於此世,如何能任由這些邪門歪道入侵進來?
黑色勁裝男子如此想著,心中越發堅定起來。天魔天生能勾動人心底的所有妄念、欲/望、執念、不甘和各種情緒,見之便令人神魂錯亂,幾有心底所藏之事儘數被窺探之感,能夠在和數量龐大的天魔混戰之後還留下命來,心性堅定不為所動正是其中一個原因。
天空中,身著白色長袍的俊逸男子凜若霜雪,雙眸淡漠,薄唇微抿,俊美麵容皎若明月高潔無華,傲若寒山之雪,氣質孤絕、劍氣凜然,渾身上下充斥著極於劍的鋒利氣勢,可怖之感仿佛能刺破天際,撼動這方天地一般。
他與那滿身墮落、邪異、汙穢的天魔酣戰於一處,然而天生能引人墮落、引人入迷的天魔卻拿他毫無辦法,似乎他心中根本沒有缺漏之處,沒有能夠被心魔迷惑之處,其心之堅、其誌之訣,可見一斑。
“天魔難道真的殺不完嗎?”眼見遠處的世界隔膜上破開的那個洞中又有新的天魔從虛空之中鑽進了這方世界,剛才開口詢問、白裙上覆滿血漬的清麗絕倫的女子強自握著手中柔如水卻韌勁暗藏的飄帶站了起來,鼓起餘勇,打算和其他幸存下來的修士一起迎擊向那些衝進來的天魔。
不僅僅是她,分布在這片戰場四處,凡是還僥幸保得了性命的修士都鼓起餘勇,悍不畏死的朝著如潮水般湧來的天魔衝了過去,背影慨然,充滿著決絕與堅毅,不後悔、不害怕、不畏懼,縱然邪魔臨世,人生艱難,唯死而已!
從天魔入侵至此,這場大戰已經持續不知多長時間,不止多少修士葬身於此,也不知道多少天魔授首劍下,被他們斬首於此,沒讓他們入侵此方世界。然而,修真/界的修士此時已是山窮水儘,可天魔數量卻還源源不絕。
“啊!”就在白裙女子和勁裝男子強支傷體朝著衝來的天魔衝去時,一聲飽含著不甘、痛苦和不可置信的尖嘯聲陡然響起,當黑色勁裝的男子轉頭看去時,就見那魔意深重、邪異汙穢的身影從長天墜落,卻是天魔之主終於授首劍尊劍下,被他一劍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