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憔悴得隻剩一把骨頭,既醉很輕易地把她背了起來,拎了一把鏟子上山給她埋了,江湖兒女也不講究香火繼承,苗疆青山綠水,處處都是風水好地。
既醉忙活了一個早上,仍舊是那副密不透風的打扮,她也習慣了,好些年沒靠著美貌過活了,可想一想招娣,那股想要好好打扮的急切就淡了許多。
從山上下來的路上,既醉遇到了一行三個人,這三人很是奇怪,一個中年美人走在側邊,另外兩人也是中年模樣,舉止親密似乎是對夫妻,可夫妻兩人同道而行,身邊跟著一個又不像丫鬟又不是嬤嬤的人,看起來實在彆扭極了。
既醉的目光在三人中的男子身上撇了一眼,見他發鬢如雪,天地間唯此玉潔冰清,心中頗為驚豔,雖然剩下兩個中年婦人也都是大美人,但既醉就是這個脾氣,她看不得真美人。
三人顯然是遊山玩水而來,見既醉一副本地苗人打扮,包裹得極為嚴密,提著鏟子風塵仆仆下山,不由都好奇地看來。
既醉腳步不停,這時忽然被那落單的中年婦人叫住,婦人聲音好聽,嬌俏如同少女,“小郎君,勞煩問一問,可知棲鳳山走哪條路?”
既醉鬥笠遮麵,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目光落在自己唯一露在外麵的手上,見那手雖然還有些少女細弱的輪廓,卻是一道傷疤疊著一道傷疤,手心的繭子厚實極了,忽然愣住了。
中年婦人的手白皙柔軟如嬰兒,這樣高貴的美人自然認不出來,有這樣一雙手的人會是個少女了。
既醉忽然十分生氣,惡狠狠地瞪了中年婦人一眼,就要離開,婦人呆愣了一下,目光茫然地看向同行的夫妻一人,看起來甚至有些少女般的委屈。
這時一道清冷如泉的男聲略帶幾分笑意道:“溫姑娘可惹了人家了,那是個小姑娘。”
既醉聽得都牙酸,匪夷所思地看了看那中年的“溫姑娘”。
她此時已經走出十幾步遠了,忽然又聽那男子身邊的婦人道:“你又打趣小白了,還不去問路,咱們在這山裡轉了兩天了。”
溫姑娘,小白。
既醉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手裡剛剛埋了她家招娣的鏟子,不會吧,這麼巧?招娣剛死,仇人就上門了?
既醉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那中年婦人,年紀是對得上的,名字可能是碰巧,為免認錯人,既醉確認地問道:“溫冷的溫,白癡的白,嶺南溫家那個溫小白?”
溫小白露出一個驚詫的表情來,既醉就知道差不離了,她把手裡的鏟子舉起來,指著三人大聲喝道:“都不準動,我問你們,她是不是那個溫小白?”
她的鏟子對準的是夫妻中的男子,那個有著一頭白發的男子似乎頗為訝異,問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溫娘子多年遠離江湖紛爭,她難道還有仇家?”
既醉舉著鏟子嚇唬了一下男子,生氣地道:“她要是溫小白,怎麼沒有仇家?我娘今天剛死,她昨天才罵了你一百遍賤人,她叫招娣,不……她叫關昭弟,你認不認識她?”
後一句是對溫小白說的。
溫小白起初是驚,然後就是淚如雨下,看著既醉哭泣道:“我與關大姐自小相交,她當初對我下毒,我都不曾計較,卻不知她為何恨我至此!”
既醉不耐煩道:“你搶她男人,她肯定要毒死你,莫說你還害了她哥,招娣就那麼一個親人,自你來後家破人亡,哭也沒用。你且先走一步,過陣子我會把雷損那個老東西給你送下去的。”
她舉起鏟子對準溫小白的臉,原本甚至有些遲鈍的步伐猛然間帶起仙氣靈韻,手中的鏟子宛如一把名劍,那一劍的燦爛輝煌無人可形容,正是她練了多年,有葉孤城本尊十分之零點五實力的天外飛仙。
方歌吟本是閒看笑話,見既醉提著一把破鏟子居然用出了絕世劍招,神情頓時一變,在那一鏟落在溫小白臉上之前一道氣勁將既醉的鏟子打落。
既醉被打掉了鏟子,才發覺這白發美男子竟是個極為厲害的高手,她咬了咬嘴唇,在方歌吟開口之前,忽然大聲哭道:“沒有天理王法了嗎?做嫂子的勾搭妹夫,我娘懷著身孕被重傷,被追殺十年,她被害得瘋瘋癲癲!她今早死了,我剛埋了她!你這人要為了這賤人殺我,我打不過你!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