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正我這輩子實在見過很多美人了,有的妖豔嫵媚,有的風情楚楚,也有的嬌美可愛,他一向認為美人就像文采,是無法品論高下的。
他總覺得世上不應有絕色,因為美人總會平分秋色,美好的容顏就像百花那樣多姿多彩,但他此時忽然想起,世上有嬌花千萬朵,也唯有牡丹是國色。
美色有時候也是靠對比的,單看既醉十分驚豔,眼裡隻能看到她,這種美本已經十分動人心魄,但真正要欣賞,是要把她放在美人堆裡,一眼看過去,才會知道什麼叫絕色佳人。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年輕人沒有諸葛正我一生看遍美人的經曆,隻覺得美,卻難免不知好歹,以為自己也堪配得上,卻不知當年壽王也如此想,落得什麼下場。
非真英雄,豈可坐擁國色天香。
諸葛正我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像隻呆頭鵝的師侄,心中微微替他歎一口氣,看來這二十三歲的失戀該提上日程了。
書房裡還有人,隻是一直坐著,不像立在諸葛正我身邊的冷血那麼顯眼,此時手中棋子微響,也讓既醉注意到了,見那是個坐在輪椅上的俊秀青年,不怎麼感興趣地扭回頭去,長得都很俊的情況下,她更喜歡身體好的。
冷血察覺到既醉的視線,臉色仍舊很冷峻,一隻手卻不自在地拉了拉腰帶,又覺得衣領子刺撓,總之就是哪裡都不對勁。
諸葛正我輕咳一聲,道:“如今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矛盾愈演愈烈,蘇公子如日中天,也難免烈火澆油,六分半堂老而彌堅,一時也是奈何不得,關姑娘如何打算呢?”
既醉想了想,“我想殺雷損,自己是萬萬打不過的,所以還是想投靠金風細雨樓,小石頭不想跟我去,他留在神侯府是最好不過了,他傻乎乎的,很容易被人騙,神侯好好關照他就好啦。”
王小石臉上露出了更加傻乎乎的表情,諸葛正我搖搖頭,說道:“風雨樓畢竟是個江湖勢力,魚龍混雜,關姑娘何必……”
既醉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像是亮著星星,諸葛正我看著她,總會走神想到自在門的清晨,溪流和天空,還有心上人早已模糊的背影,一切他記憶裡覺得美好的東西,麵容都溫柔了幾分。
既醉笑著說道:“我也想找個武功蓋世的大俠,替我殺了雷損。可也沒法子呀,不是說天底下的江湖人都分成兩派,我也隻能去找金風細雨樓啦。”
江湖本是自由自在,如今卻分成兩個派係,蘇公子和雷堂主總要效忠一個,既醉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她還有什麼彆的路可以走。
至於朝堂,既醉想都沒去想,現在的皇帝年紀不小了,還天天在宮外狎妓,都不知道有沒有染病,掌權的重臣也都好大年紀了,報仇歸報仇,把自己送進去那不叫報仇,叫犧牲了。
諸葛正我和既醉長談許久,確認她當真是有些高妙的武功秘籍在身,難得還肯教人,便思索片刻,道:“老夫派人護送關姑娘過去吧,小石頭太年輕,想要麵見蘇公子卻是不容易。”
既醉驚喜地看著諸葛正我,她還以為得靠自己混進去呢,如果有人送她去的話,她就不用冒名了,說實話她真不想和溫小白的女兒沾邊,雖然她也算自己的血緣姐妹了,但誰要跟賤人生的私生女做姐妹?
老人輕輕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他這一生做對了許多事,也做錯了許多事,不過是隨性而為罷了。
時值秋冬之交,每年這個時候,都是蘇夢枕咳得最厲害的時候。
這幾日又咳又喘,著實難過,還在秋日裡蘇夢枕就穿上了狐裘,他看起來病懨懨的,久病的人也談不上容貌如何,那一雙眼睛卻亮著寒焰,一個人見到他,第一反應必然不是他的長相,而是被他氣勢所懾。
蘇夢枕的隨從茶花,他有一個挺像丫鬟的名字,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壯漢,他甘心留在蘇夢枕身邊,替他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眼裡寫滿了忠誠,警惕所有接近蘇夢枕的人,像隻護主的惡犬。
但惡犬這次非常安分,因為蘇夢枕的對麵坐著無情,四大名捕的無情大捕頭,兩人一官一匪,私下裡卻是很好的朋友,無情腿殘,蘇夢枕久病,兩人的相交卻不是因為同病相憐,他們是對方的知己。
無情的身後跟著一個少女,蘇夢枕本是想笑話一下自己這位好友的,但無情開口便道,“世叔讓我送關姑娘來風雨樓。”
蘇夢枕的目光這才落在了既醉臉上,他眉頭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