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裡外來人多,所以這會兒還開著的店鋪也多,有幾條街都是燈火通明,既醉沒帶著楊過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拉著他來到一處高塔前。
塔是佛塔,沒有供奉叫既醉繞道走的舍利子,而是供了幾本唐時高僧留下的僧衣經書,底下有碑文,這裡人跡罕至,既醉有時候會來轉悠,站在高處看看風景。
楊過是個冷僻的人,他每到一處地方去,除非必要,否則很少和人產生交集,所以他也很喜歡這地方。
既醉還告訴他,“待會兒要放煙花的,咱們這裡觀景正好,我還帶了這個。”
楊過一看就認出來了,“黃前輩的千裡目。”
無非是竹筒鑲琉璃罷了,既醉沒覺得有多貴重,最多覺得能看遠處挺稀奇,是黃藥師臨走前送她的禮物。
既醉把千裡目遞給楊過,看一眼他身上的披風,作勢對手心嗬氣,一副很冷的樣子,楊過稍微愣了一下,然後解開了披風給她係上。
可既醉得了披風,臉色卻不大高興,瞪著眼睛問他,“你還把衣裳給過誰?”
她娘每回做這個動作,她爹都要反應好一陣子才想起給她披自己的衣服,哪怕被教過,可好幾次他都忽然拔腿就跑,要回屋給她娘拿衣裳!
楊過略有些迷茫,小姑娘冷,他把披風給她穿,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既醉裹著楊過厚實的披風,確實感覺不到冷了,可心裡火燒火燎的,她把披風解開一角,對楊過招招手,然後給兩個人都披著這件披風了。
楊過愣住了,近在咫尺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的臉,比起初見時已經褪去了嬰兒肥,露出少女精致的輪廓來,他一向就知道小姑娘長大了一定很漂亮,可年年都來看一眼,也沒覺得有很大的變化,如今呼吸相聞,少女的香氣迎麵而來,他忽然發覺靠著他肩膀的小姑娘,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可楊過沒有推開或是退開,他反而張開了手,將既醉抱在懷裡,輕輕說道:“芙妹,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既醉靠在楊過懷裡,暈乎乎地道:“是你、你要娶我的約定嗎?”
楊過將她的下巴抬起來,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到如今,對你還是心意不改,你對我應當也是這樣。”
至少以楊過淺薄的男女經驗來看,一個不喜歡他的女孩子不會這樣親昵地任由他抱著,還和他共享一條披風。
既醉看著近在咫尺的仙桃,連連點頭,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難言,這時既醉忽然眨了眨眼睛,從隨身攜帶的竹筒糖罐裡倒出一顆淺粉色的糖果來,給楊過道:“這是玫瑰糖,我娘親手做的,你嘗嘗味道。”
被那氣氛帶得差點親下去的楊過泄了一口氣,為了報複,沒有用手接,而是叼過了糖,哢嚓哢嚓咬碎吞下去了。
既醉瞪大眼睛,然後鍥而不舍地又遞給他一顆。
楊過從心裡生出些愛憐來,隻覺得有那樣齷齪心思的自己在天真的小姑娘麵前實在過分了,他接過糖,終於願意嘗一嘗味道。
玫瑰的香氣和糖果的甜味交融在一起,確實是很好吃的糖,楊過抱著他的天真小姑娘,美得閉上了眼睛,忽然嘴角傳來一點熱意,他驚駭地睜開眼睛,隻見小姑娘啾啾地親他,見他睜眼,低低地說道:“我……我想嘗嘗糖的味道。”
那雙羞澀含情的眸子有多動人?楊過隻覺得,滿天星辰也不及這一雙眼。
楊過摁住了小姑娘的後腦勺,把糖遞過去了。
直到吻化了糖,兩人還是沒有分開,很多事情對端方君子來說,是要讓漂亮狐狸動腦子動嘴皮子反複用歪理邪說去哄去騙的,楊過就不一樣,心裡頭掙紮也是他自己的事,對著既醉他沒有什麼猶豫,連哄帶騙地成了事。
佛塔清冷,人跡罕至,偶有一兩聲狐鳴也落不到旁人耳朵裡去,兩人裹著披風,衣裳散了一地,楊過忽然抬頭見了那供奉的經書,輕輕咬起既醉的耳朵,低聲道:“你說咱們這樣,高僧若有魂靈,是不是也見了?”
既醉翻白眼,唐時高僧,這會兒幾百年過去,還魂靈,都不知道投胎幾次了。
楊過見她不在意,蓄力一擊,又調笑道:“聽說佛家講究緣法,未必我前世不是這高僧,你前世或聽過我講經,修得今生這場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