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從八點多的滬城市中心駛過,短短幾個月不見,這座蜚聲海內的國際大都會似乎又漂亮了許多。從外灘走過的時候,林淼遠遠看到了自家買下的那棟樓,恍惚間不由想起前世的窮**歲月,心裡跟著微微感慨,這特麼人的貪念真是無窮無儘。
一個月掙了一萬想三萬,掙了三萬想十萬,可若不是天底下總有得不到的東西,人又怎麼會貪成這個逼樣。若不是人有我無,我就必然低人一等的社會風氣、社會環境和社會規則的逼迫,一個明明已經足夠努力的人,又何必一步又一步地把自己往過勞死的地步上去逼?
所以到底是貪呢,還是不貪就會死呢?
“草泥馬的存量博弈,草泥馬的資本主義,草你媽隔壁……”林淼罵得很凶。
車裡的幾個人全都很沉默。
江洋聽得出來林淼心裡憋著一股不得自由的氣,但想不明白原因,所以隻是笑了笑,不多問。王斌也搞不明白老板乾嘛無緣無故要罵臟話,他倒是想問,但不敢問。隻有黃清清,始終保持著熱愛學習、求真問實的品格,安靜了幾秒後,忍不住道:“老板,你乾嘛罵自己?”
林淼淡淡然瞥黃清清一眼,道:“閉嘴。”
黃清清:“哦。”
開車的司機看車裡的氣氛這麼滑稽,不由哈哈大笑,對林淼道:“小旁友,儂是他們老板啊?儂家裡是乾嘛的啊?”
林淼微微一笑,說道:“清清,給師傅一張名片。”
黃清清哦了一聲,趕緊從江萍給林淼買的“充滿媽媽的愛和不買就會死的感覺”的新書包裡掏出一盒名片,取出一張遞上去。坐在前排的江洋接過名片,司機師傅藝高人膽大地接過名片掃了一眼,整個人猛一哆嗦,差點原地出車禍。
“林淼?”司機大喊出來,“真的假的?!”
林淼笑道:“師傅,遇到了就是緣分,我今天給你指條明路。明天早上,你把手裡的股票全都拋了,全都拿去買房子,等十年之後,全家人一生平安。”
司機把住方向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說道:“阿拉不炒股,阿拉炒那個東西乾嘛?阿拉家裡三套房子了,開出租掙的錢全買房子了,上海人哪個不曉得房價要漲,這還要儂指路啊?”
林淼:“……”
此後十幾分鐘,車裡更加沉默。
太特麼尷尬……
十分鐘後,車子在郭鶴齡家的後山腰後門前停下,日後必成大器的司機師傅調轉車頭離開後,黃清清上前,按響了門鈴。過了片刻,後門被人打開。
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站在門裡頭,在黑燈瞎火中和林淼對視一眼。
郭思齊冷著臉問:“你怎麼來了?”
林淼道:“找我師父。”
郭思齊讓開身子,很冷淡地讓林淼四個人走了進來。對靠逼逼和投機和爬到現在這個地位的林淼,郭思齊打心底裡是不服氣,而且看不上的。林淼身上少數讓郭思齊感覺有點分量的東西,就是林淼八歲就拿了東甌市的全市中考狀元,以及他的英語確實說得還不錯。除去這兩點,林淼在郭思齊眼裡就是一坨會說話的便便。八歲的文科生,嗬嗬……
越長越漂亮的小美,很快迎了出來,把林淼幾個人請進大客廳,給江洋幾個人泡了茶,給林淼倒了杯少兒不宜的牛奶咖啡。然後林淼隻喝了一口,就被郭鶴齡帶去了外頭小木二樓的書房,郭思齊也板著臉跟了過去。
三人進了房間,郭思齊打開燈,扶著郭鶴齡坐下。
林淼大咧咧往沙發上一靠,兩條小短腿踢啊踢,郭鶴齡緩緩問道:“要收網了?”
“嗯。”林淼點了下頭,“已經看不清局勢了,而且我話說得也太多了。”
郭鶴齡也和康知府一樣,跳過所有廢話,直指關鍵道:“明天過後,你賬上大概能有多少錢?這次總共套了多少出來?”
“賬上能用的流動資金大概能有十幾億。”林淼給郭鶴齡把賬算了一下,“四月份套了2個億,填了銀行的窟窿,九月初套了12個億,還了配資的錢,投了東甌市的一個基建工程,九月中套了5個億,拿去給我們市裡的信用社救火了,前幾天套了5個億,現在在我個人賬上,股市裡剩下的,扣掉手續費,大概還值8個億左右。”
郭鶴齡聽完,半天說不出話。
郭思齊突然問道:“你是打算將來去華爾街發展嗎?”
“華爾街有什麼好發展的?”林淼笑道,“也就是看著光鮮,早晚有天得死翹翹。”
郭思齊哂笑道:“你說死翹翹就死翹翹?”
林淼仰起頭,微笑看著郭思齊道:“年輕人,師叔今天再教你一個道理。青年人不但要有抱負和理想,還要有信仰。什麼叫信仰,信仰就是堅定地站在一個立場上,去相信那些看似不會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發生,並為之努力奮鬥。全世界無產階級或懂或不懂,都有同一個夢想,就是華爾街必須死,美國必須亡,不然還解放個雞毛的全人類?”
郭思齊不屑地嘁了一聲。
卻聽郭鶴齡沉聲道:“思齊,要跟淼淼學。”
“我跟他學?!”郭思齊有點憋不住地大喊起來。
林淼一拍靠椅的扶手,喊道:“廢話!師叔八歲就掙二十個億,你不跟我學還能跟誰學?”
郭思齊的反應也不滿,怒吼回去:“狗屁!你張口閉口說華爾街不要臉,你自己這二十個億不也是這麼套來的!?”
林淼大聲道:“煞筆嗎?你要對標也該拿滬城證券去和華爾街標,我特麼一個散戶,能從股市裡撈錢靠的是智慧、勇氣和毅力,我這叫虎口奪食,為人民群眾保管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