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初麵對董卓的威勢,他這位向來自詡為忠臣良將的尚書,卻沒能展現出絲毫的作用。
其後更是火速逃離了洛陽城,隻留下太後和天子這孤兒寡母,險些就讓幾位尊者遭了董賊的毒手。
盧植自然是有理由表示悔恨的。
儘管這種事情說到底,他手中無兵無權,也阻止不了什麼。
但有些態度就是該表得表。
而在天子等人向盧植表示諒解,並且欽許他為國之擎天柱後。
所謂給天子當老師的事情,自然研究變得順理成章,毫無波瀾了。
…………
傍晚時分。
曹昂給盧植安排的宅邸中。
二人正於書房內對座。
此刻已經是拜見完幾位尊者歸來之後了,盧植也已經收放自如的將情緒收斂了起來。
隻不過若是仔細觀察的話。
還依稀能看見他稍顯通紅的眼眶。
“子脩,幾位尊者之事,當真是辛苦你了,若非有你於危難之中舍身相救,恐怕難得保全!”
一邊說著。
盧植一邊還作勢欲起身,看起來像是要給曹昂躬身,以示敬意。
經曆了方才拜謁之事後。
盧植對曹昂的態度,已經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加和藹親切了起來。
畢竟此刻在盧植眼裡,他已經將曹昂當做了自己人。
大家都是國之忠臣良將嘛!
像這樣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就已經是國之棟梁,大漢朝的忠貞死節之士。
如此性格單純,一心為國的人,誰又會不喜歡呢?
……
“盧公言重了,我祖上世食漢祿,我曹家數代皆為漢之臣子,所作所為都是分內之事,萬萬當不得您如此!”
曹昂趕忙止住盧植躬身下拜的勢頭,受這位大佬一拜,雖然是有點小爽,但肯定是不太妥當的。
而在將盧植攙扶著重新坐下之後。
二人一邊煮著茶湯,一邊閒聊了幾句,很快話題就轉到了正軌上。
盧植是個乾脆利索的人。
如今他已親眼看見了曹昂擺出來的價碼,那作為回報,他自然也得把屬於他的價值給呈現出來。
因此在稍作思索過後。
盧植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子脩,當初你在派人送給我的那封信上,言明可以讓天子拜我為老師。”
“實不相瞞,這件事對莪很重要,這也是我頂著殘破之軀,穿州越郡,不遠千裡趕來此地的原因。”
“而如今你已經兌現了你的承諾,既如此,那不知有什麼是需要我做的,還望能直言相告!”
盧植的坦率,令曹昂很滿意。
這也側麵證明了,當初曹昂用拜盧植為帝師來吸引他,是一個多麼明智的決定,盧植真就被吸的扒都扒不下來。
……
略微在腦海裡整理了一番措辭。
曹昂同樣果決異常的說道。
“不知盧公在來的路上有沒有察覺到,冀州如今已經陷入大亂之中,諸方勢力混雜於內,眼看戰亂將起。”
“我受冀州牧韓馥的請求,即將率兵北上前往支援,以保全他的性命,和當下所擁有的郡縣。”
“而我不在濮陽縣的日子,還望盧公能夠稍稍照看一下郡府內的諸多大小事務,確保我後方無虞。”
其實東郡境內的諸多事務。
有荀彧這位頂級政務人才負責處理,就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隻不過考慮到之前,從青州黃巾渠帥張饒的口中,得知東郡很可能陷入兩麵圍攻的境地。
故而為了保險起見,曹昂才將盧植這邊的力量也給算上了。
而在聽到這番言語後。
盧植微微頷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此事不需你交代,我亦會儘力確保東郡不出亂子,畢竟幾位尊者眼下就在濮陽縣城,我又豈會坐視不理?”
……
頭一件事兒有了共識。
也算是為接下來的深入交流,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嘩啦……”
曹昂替盧植盛了一碗茶湯,放在其麵前後,右手舉起,比了一個手勢。
“另一件事,便是隨盧公您一道而來的門下高足,我打算替他們在東郡郡府,和郡下各縣之間,安排一些安穩可靠的官職,不知您意下如何?”
曹昂話還沒說完。
盧植臉上就已露出了些許笑容。
待到對麵聲音落下後,盧植更是不假思索的便已回答道。
“子脩莫非以為我帶著這些弟子,就僅僅隻是讓他們一路護送嗎?”
“我原本就有替他們謀一個好出身,好前程的打算,隻不過此前局勢未明,故而一直聚攏在身邊。”
“如今我既然要在你這兒長居久留,他們這些做弟子的,除非有彆處他去,否則自是由你安排。”
盧植答應的爽利。
曹昂心中更是痛快。
自己的勢力中,一下子就增加了二三十名,卓有所成的飽學之士。
姑且不論這些人的人品品德,以及治理地方,處理政務的能力如何。
就哪怕隻是空有學識,處理一些基本的小事,總歸是足夠了吧。
收獲這樣一批人才,最重要的意義,就是一舉填補了東郡境內中層官員的空缺,極大充實了原本空虛的架子。
要說頂層謀士,曹昂不缺。
荀家叔侄,程昱、毛玠,這都是最頂級的文官人才。
缺的是大量負責處理基本事務,主管做事,而不是製定規劃的中層人才。
現在有了這樣一批新鮮血液的注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手底下都將不缺做事的人了。
……
前後兩件事情都順遂無比。
二人的談話氛圍,也變得有些熱烈高漲了起來。
隻不過一想到自己要說的最後一件事,曹昂就有些猶豫而拿不定主意。
“篤篤……”
手指在桌案上輕輕的敲打了幾下後,曹昂終歸是下定決心。
隨後稍稍坐直身子,挺起腰背,眼神炯炯地盯著盧植。
“盧公,還有一事,想要和您商量一番。”
見曹昂如此模樣。
盧植又豈能不知事關重大?
原本舉在嘴邊的茶碗,也不由默默的放了下來,爾後同樣挺直腰背。
“子脩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見盧植已經擺出一副聚精會神,靜靜聆聽的姿態。
曹昂當即信手指了指北方。
然後向盧植娓娓道來:“依舊是北邊冀州的事,正如我之前所言,如今冀州即將陷入一場滔天戰亂之中。”
“而這場戰亂的發起者,正是身為您弟子的奮武將軍公孫瓚。”
“他已率領步兵兩萬,騎兵一萬,從幽州邊境出發,作勢欲直取位於高邑縣的冀州牧韓馥。”
“在下所希望的,便是您能夠在這件事情上,稍稍出一點力。”
……
曹昂話音落下。
隨之而來的便是長久的沉默。
書房之中安靜不已,在桌案前對座的二人,皆是一言不發。
其中盧植更是眉頭緊皺,一副陷入深思中的模樣,表現的全然不如之前那般果決而爽利。
盧子乾現在有些為難。
他還真沒想到,曹昂會把事情扯到這上麵來。
在公孫瓚起兵準備攻伐韓馥的時候,盧植其實已經穿過了半個冀州,因此他對於這件事並不知情。
但很多事情並非毫無征兆。
在幽州隱居的那些日子裡,盧植的消息和情報從來就沒斷過。
公孫瓚的一些動向和想法,盧植便是猜,也能夠猜得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
盧植不覺得自己,能夠在這件事情上,幫到哪怕任何一點忙。
畢竟公孫瓚早有規劃的事情,即便他是公孫瓚的老師,恐怕也勸不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
盧植終於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
“子脩,你該不會是準備讓我修書一封,以老師的身份,將伯圭勸回幽州,不再進犯冀州之地吧?”
……
“那怎麼可能!”
“以公孫伯圭的脾性,既然已經率兵出征,那不取得一定的戰果,又豈會心甘情願的回返幽州呢?”
“我觀公孫伯圭近些年來的諸多行徑,舉止之間多有狂浪,絕非安穩聽命之輩,即便您是他的老師,恐怕也是絕對無法勸其回頭的。”
曹昂一邊搖頭。
一邊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而聽著如此分析,盧植心中倒是不由為之一鬆,曹子脩能夠見識到這一點,就說明他並非胡亂開口。
“既然並非是勸其回頭,那子脩想要我做什麼?”
曹昂的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一絲和善的笑容。
接著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我想請盧公出手相助的,是修書一封給公孫伯圭,向他痛陳利害,讓他知道舉兵攻打韓馥的弊端。”
“也不需要公孫將軍回轉幽州,隻需要他停下腳步,不再著急忙慌的攻打韓馥,一切便就足夠了!”
……
這番話說的盧植有些愣神。
在腦海內進行了一番騰挪輾轉之後,方才有些遲疑的問道。
“以伯圭的雄心野望,他定是奔著占據冀州全境而去。”
“而一旦真叫他做成此事,那以冀州的地大物博,人口充沛,糧草豐足,占有全境實百利而無一害啊!”
“這叫我如何痛陳利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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