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洛陽重建尚需時間。
且長安這邊剛剛被拿下,無論是朝中的文武百官,還是招降來的,原董卓麾下西涼軍將士,如今都尚且處在人心浮動,急需安穩鎮定之時。
因此曹昂一時之間,倒也不準備離開長安,而是本人坐鎮在長安城中,同時分出部分麾下兵馬。
開始圍繞著以長安城為中心的區域網,對周邊的郡縣鄉裡進行掃蕩。
包括之前被擊潰,而後流散在各地的西涼軍殘兵,以及長安城中接連數次變故,而後分散開來的小股部隊。
以及最重要的,也就是那些因為長安朝廷的苛政,不堪被敲骨吸髓,不願賣兒鬻女以求活路,從而躲到山林之中的流民。
這些都在掃蕩的範圍中。
在曹昂的指示下,軍隊成地毯式,鋪天蓋地的進行搜索,但主要手段,還是以安撫和吸納為主。
真正需要用到武力鎮壓的時候,可謂少之又少。
…………
而就在曹昂坐鎮長安的這些日子裡,倒也先後發生了幾樁大事。
其中最值得關注的。
就是如曹昂所預料的一般,小皇帝劉協被李儒暗中安排的宦官,劫持著離開了長安城之後。
一路向西而去。
路上馬不停蹄,晝夜奔波,根本也不管小皇帝的安穩與否。
這和當初劉辯,被張讓等人帶上北邙山時的情況,可謂截然不同。
畢竟當初挾持劉辯離開皇宮,是張讓等人的自發行為,是想借此以求得性命,而如今這一場行動,卻是在李儒的暗中指使之下。
憑借著如此晝夜奔波的逃亡。
外加上在身後追趕的曹純,所率領的曹軍騎兵,根本就沒認真的搜索,隻是走了走程序。
內外合力之下,那自然不可能追得上,讓宦官挾持著劉協,成功抵達了李傕郭汜所在的行軍大營。
…………
而對於李,郭二人而言。
這位從天而降,落到自己手裡的小皇帝,無異於一樁厚禮,帶給他們的驚喜,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二人雖皆為武夫,但久在董卓麾下,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董卓是憑什麼能夠崛起的如此之快,能夠在關中這一畝三分地上畫地為王的。
除了手頭上強悍至極的西涼軍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掌握有漢室天子。
正是因為有天子的招牌和名義,裹挾了朝中文武百官,並因之而建立長安朝廷,才能在這數年間混得風生水起。
所以對於如今的二人而言。
天子的到來,毫無疑問是一件意外之喜,這意味著他們也能夠掌控天子。
若是積攢到一定實力的話,說不定也能複製當初董卓所走過的路,甚至避開董卓所踩過的坑。
如此一來,所能得到的成就,豈不是比董卓還要更高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
李傕和郭汜一合計,當即便對劉協好禮相待,給予了他軍中最高的待遇,好酒好肉伺候著。
但唯有一條。
那就是沒有任何的自由。
並且在收到了這件禮物後,李郭二人所率領的大部隊,甚至沒敢在原地多停留,生怕反應過來的曹軍,帶著幾萬人過來爆錘自己。
在簡單的收攏了一下,丟棄了一些大件厚重的東西後,於第二天清晨便輕裝簡行,一路火速向涼州方向趕去了。
…………
而等長安城這邊收到消息時。
二人所率領的部隊,早已進入了涼州地界,甚至在越過州界後還未停止,依舊在繼續西進,大有一副要和韓遂、馬騰等涼州叛軍,相互接洽的架勢。
在得到這個消息後。
長安城中各級文武大臣,以及諸多世家的首腦,便知道此番小皇帝一去,再想回來就希望渺茫了。
畢竟到手的好東西,又豈有輕易放手的道理,而涼州地處偏遠,李傕郭汜一旦和涼州叛軍接上軌,再往涼州腹地一藏。
那想要派大軍征討,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恐怕就非道裡記了。
而眼下朝廷並非完整的一塊。
最擁護朝廷,實力最強的曹家,算上如今的整個司州,也隻不過是將近五個州的地盤。
不可能為了救一個劉協,耽誤漫長的時間,耗費大量的資源,這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乾不出這事兒。
所以所有人都默認了一個結果。
那就是小皇帝廢了。
至於怎麼樣選出一個新的天下共主,或者采用什麼辦法,來度過這個龍椅上沒人的尷尬局麵。
隻能容後再議了。
當然,這其實也沒什麼可議的。
曹昂也隻等洛陽那邊重建工作走上正軌,就會立即將劉辯的存在公之於眾,彼時將不存在任何阻礙!
…………
除此之外尚有一事。
那就是隨著長安局勢穩定。
曹軍迅速接管周邊地區,將關中地帶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
有不少朝中大臣,當即選擇快速站隊,一個接一個的拜見曹昂,並向他,向曹家獻上了自己的忠誠。
這其中就包括當初,被曹昂一個勁的薅羊毛,甚至連家傳的七星寶刀,都被薅走的司徒王允了。
隻不過這位原本的朝中重臣。
如今已經不能,也不敢再在曹昂麵前,擺當朝高官的架子了。
在被董卓裹挾而來的這幾個年頭裡,他也算是被虐的不行。
畢竟手中無權,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橡皮章子,還需要承受外界所帶來的巨大壓力,隨時都有可能丟了老命。
如今的王允比之從前,短短幾年的光陰裡,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
而對於他的投誠。
曹昂自然是欣然接納的。
一個是王允在這朝中,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個年頭,也算人熟地熟,有自己的山頭,具備一定的作用。
另一個就是顧念舊情了。
所謂用生不如用熟,一個全然不了解的人,又怎麼比得上王允這種知根知底,還有幾分過往交情的人呢?
而除了王允之外。
曹昂還額外安撫並提拔了不少人。
像自己的老丈人,也就是蔡琰的父親蔡邕,曹昂也特彆關注了一番。
這位老同誌雖然情商比較低。
但曹昂肯定不能讓他像原本的命運一般,走向提前死亡的道路。
…………
此刻在長安城中。
臨時設置用來處理公文政務的公府內,曹昂正仔細端詳著,李儒剛剛遞呈上來的一份帛書。
翻看了一遍之後。
曹昂突然笑出了聲。
然後一邊搖著頭,一邊輕描淡寫的問道:“這劉焉還挺有意思,他在書信裡說的這般,看來是打算將他留在長安的幾個兒子,都通通要回去啊?”
侍立在一旁的李儒。
先是恭敬的向曹昂微微躬身,然後拱手回複道:“將軍明鑒,這份文書其實在數月之前,就已經抵達長安了。”
“隻是彼時董賊貪圖享樂,無暇處理這樣的小事,因此便將這封信積壓了下來,直到今日,屬下方才想起來,故而遞呈給將軍您一觀。”
“據這劉焉所說,他自覺大限將至,時日無多,恐家業無人繼承,且身邊一個嫡子都沒有,無人孝順伺候。”
“因此請求朝廷,能夠看在他行將就木的份上,放還他幾個兒子回歸益州,此事還請將軍您示下。”
…………
劉焉。
這哥們曹昂是知道的。
乃是劉姓宗室,益州牧,同時也是益州實際上的土皇帝,比張飛更想要丈八蛇矛的存在。
不過相比於這些。
劉焉真正令人記憶深刻的。
還是他所提出的廢史立牧之策。
這恰恰也是加速漢朝走向崩壞,走向衰亡,朝著車毀人亡的路上,一路猛踩油門的一劑助推器。
而他躲在益州不肯出來,也是因為有高人指點,說益州有龍氣,日後這塊地方上能夠出皇帝。
不得不說,高人算的是挺準。
隻可惜時間算錯了。
接連經曆了劉焉以及他兒子劉璋兩代人,這個預言才算兌現,兌在了劉備劉玄德身上。
劉焉要是得知這個消息,恐怕能從棺材裡氣的跳出來。
不過這些都和曹昂沒什麼關係了。
劉焉再能算計,也就隻是偏安一隅,在他眼裡不過是癬疥之疾,最後一個收拾他都不耽誤事兒。
而劉備,更是沒可能當皇帝了。
現在還窩在青州北部的平原縣當縣令呢,等到他有一定的勢力,恐怕曹昂已經統一天下了。
…………
心裡這般想著。
曹昂也立即作出了決定。
當下便把劉焉的書信往桌上隨便一丟,而後半問半答的向李儒指示道。
“當初劉焉將幾個嫡子送到朝中,本就是起質子作用,乃是朝廷為了防備其躲在益州,天高路遠,自立一方,不服從朝廷的命令,故而出此一策。”
“如今這老家夥十有八九,是觀望著長安這邊動蕩不已,覺得有機可乘,想要趁亂而謀利。”
“如此想法,我又豈能如他的意,不過他既說自己時日無多,那朝廷也不太好過於涼薄,就取折中之策吧。”
說到這裡。
曹昂右手在桌案上輕輕的敲了敲。
接著一邊眼眸閃動,一邊命令道。
“其有三子身在長安,長子次子不允許返回益州,剩下那個名為劉璋的幼子,安排他一同觀禮三軍檢閱,而後便放他返回益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