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見老太太要動怒,早已停下用餐,緊張地聽著。
趙宴平解釋道:“韓知府召諸縣知縣去府城論政,大人有心栽培我,讓我去旁聽旁縣的大案彙報,祖母不願我去,是擔心老三再來鬨事?”
趙老太太哼道:“他被你打成那樣,再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來。”
趙宴平奇怪道:“那您為何不喜?”
趙老太太抿著嘴,半晌又問:“就你與大人兩個?沒帶旁人了?”
趙宴平:“還有大人的小廝順哥兒。”
趙老太太眯眯眼睛:“既然大人帶了小廝伺候,那你也把阿嬌帶上,白日她不跟你們出門,晚上給你鋪床暖被窩。”
阿嬌震驚地抬起頭,這種事還能帶上她?
趙宴平劍眉深鎖,不容商議地道:“不行,大人都沒帶妻妾丫鬟,我帶妾室成何體統。”
趙老太太同樣堅持道:“可以讓阿嬌扮成小廝,大人與你私交深厚,不會介意的。”
趙宴平還想說什麼,趙老太太突然捂著腦袋道:“你彆氣我,你若不帶阿嬌去,我就不放心,一不放心我就休息不好,你是想看我中風倒床上再也下不了地嗎?”
阿嬌就算看出老太太是裝的,這時候也隻能湊過去扶住老太太,熟練地替老太太揉胸口。
趙老太太歪靠著阿嬌,拿眼睛斜孫子。
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鬨,趙宴平丟下碗筷,冷著臉進屋去了。
他一走,趙老太太馬上坐正,若無其事地吃飯。
阿嬌疑惑道:“老太太,大人賞識官爺,這對官爺來說是好事,您怎麼?”
趙老太太瞪她一眼:“吃你的飯,不該打聽的少打聽。”
阿嬌縮縮脖子,不敢再問。
趙老太太吃完就進屋去了,阿嬌掃眼官爺的碗,根本還沒吃多少,便去東屋,悄聲勸道:“官爺,老太太回屋了,飯還熱著,你快出來吃點吧,有什麼話吃飽了再說。”
趙宴平沒胃口,躺在床上道:“讓翠娘收拾桌子。”
冷冰冰的臉冷冰冰的語氣,阿嬌更不敢多勸。
阿嬌洗腳的時候,趙宴平去了西屋,坐在床邊問老太太:“祖母,您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到底為何不願我去府城?”
趙老太太背對他躺著,氣鼓鼓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趙宴平頭疼:“您心裡想什麼,我如何清楚?”
趙老太太本不欲揭開孫子的秘密,但既然孫子逼她說,趙老太太一骨碌坐起來,死死盯著孫子道:“你遲遲不娶妻,外人除了懷疑你身體有毛病,甚至還有人說你好男風,我是你祖母,我知道你身體比誰都好!”
趙宴平一愣,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什麼叫好男風。
所以,祖母是懷疑他有那種癖好,這才納了阿嬌過來,這才天天去聽他的牆角,這才反對他與儀表堂堂的知縣大人一起去府城?
趙宴平更加頭疼了,轉過身道:“這種話您也信,我都不知道該說您什麼。”
趙老太太咄咄逼人:“我為何信?還不是因為你一把年紀不肯娶媳婦,我不信也成,那你告訴我,你為何不肯娶媳婦?”
趙宴平皺眉,反問道:“我都納妾了,這還不能證明我不好那個嗎?”
趙老太太譏諷道:“你是納妾了,可你對阿嬌根本不是正常男人該有的態度,連讓阿嬌近身伺候都不願意,你糊弄誰呢?”
老太太自有邏輯,趙宴平居然都無法反駁,差點都要信了老太太的推測。
“罷了,既然您不信,我不去了就是。”
說服不了老太太,又不能氣了老太太,趙宴平隻能選擇妥協。
看著孫子離開的背影,趙老太太也沒有什麼惋惜的,小白臉知縣叫孫子去府城本來就沒安正經心思,這一趟不去也罷。
翌日,趙宴平去公堂找知縣謝郢,稱自己不能去了。
謝郢知道趙宴平想去,追問原因:“老太太身子不適,離不開人?”
趙宴平能糊弄老太太,對知縣,他無法徹底說謊,無奈道:“老太太年老糊塗,最近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我好男風的閒話,擔心我在府城亂來,非要我帶上家中的小妾。”
謝郢還以為會聽到什麼正經的理由,萬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他不厚道地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突然臉色一變。
謝郢記起來了,月初他去趙家喝喜酒,趙家的賓客們都奉承討好他,隻有老太太眼神古怪,似有不滿,但謝郢自認沒有得罪過趙老太太,便沒有深思,現在一回想,趙老太太既然懷疑孫子好男風,那他這個與趙宴平形影不離的俊美知縣,豈不正是趙老太太最最懷疑的人選?其實趙老太太反對孫子去府城,真正提防的是他吧?
嘴角的笑容凝固,謝郢目光複雜地看著趙宴平。
趙宴平視線低垂,暗暗希望知縣大人沒有猜到真相。
沉默許久,謝郢忽地笑道:“罷了,既然老太太懷疑趙兄有那種癖好,趙兄更該帶上小妾好打消老太太的懷疑,而且,趙兄還要大搖大擺地帶上小妾,讓那些胡亂猜測的百姓都知道趙兄寵愛小妾,寵得一日都舍不得分離。”
趙宴平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謝郢笑著命令道:“明日一早,帶上你的小妾到城門口等我,她若不來,你也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