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彪夫妻氣死親爹, 按律該罰,沒挺過來也是他們的命,怨不得旁人。
沈文彪的三個兒子卻都認為知縣大人偏心趙宴平、沈櫻, 故意讓衙役往死了打他們爹娘。他們這樣認為, 倒沒有想找趙宴平、沈櫻報仇,畢竟他們若有這個骨氣, 就不會在謝郢審案時一連串招了親爹娘的所作所為。
三對兒夫妻是擔心他們的厲害小姑沈櫻怨恨未平,繼續勾結官府來找他們的麻煩,民不與官鬥,吃了這次的教訓, 三對兒年輕的夫妻隻想好好守著家產過日子, 不敢學父母那做派,貪心太過, 最後害了祖父, 也害了自己。
六人可都記得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兒,再也不敢進衙門了。
一番商量過後, 沈文彪的大兒子也就是沈櫻的大侄子, 代表一大家子來沈櫻麵前悔過了, 父母當然有錯, 但沈大主要唾罵了縣城的董家, 特彆是那位董大公子, 如果不是董大公子被沈櫻拒絕了還跑到沈家挑唆, 就不會有後麵的事。
那日董大公子可是極儘挑撥之能, 沒有他,沈家現在還好好的。
“小姑, 鎮上的胭脂鋪子我們兄弟不要,這是房契, 您繼續拿著,您一定要將胭脂鋪的生意發揚光大,不能讓董家如願!”
沈大悲憤地道。
沈櫻不要他的房契,父親一死,她除了姓沈,與沈家溝的這個沈家再無半點關係。
親眼看著父親入土為安,沈櫻在兄長的陪伴下,去了一趟鎮上的胭脂鋪子。
接下來她要守孝,不會再做任何生意,鋪子裡的大小夥計沈櫻全部解聘了。做胭脂最關鍵的步驟沈櫻一向親力親為,並不怕這些夥計泄.露什麼方子,庫房與櫃上一共還有三千多盒胭脂,沈櫻讓人全部搬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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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員外一出事,阿嬌就讓郭興、秋月把攤子收了,暫且都不會開張。
趙宴平陪著柳氏、沈櫻在鄉下忙喪事,趙老太太見地窖裡還有三四百盒胭脂,阿嬌卻放著大好的生意不做,便將阿嬌訓了一頓:“員外老爺死了,小櫻跟她娘要守孝,官爺又不用守,你更不用守,便是守了也不妨礙郭興他們出去跑腿,你收攤做什麼?”
阿嬌賺錢,趙老太太也能拿分成,她當然希望繼續開張做生意。
阿嬌不想自己頂撞老太太,低著頭道:“官爺臨走前叫我停了的,我不敢不聽。”
其實官爺急著離開,哪有心情管她的生意,完全都是阿嬌自己的打算。
沈家之禍,起於董家的挑撥,董家為何要去買沈櫻的方子,則是因為阿嬌的生意越來越好,影響玉樓的生意了,如果阿嬌沒有做生意,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阿嬌不知道沈櫻姑娘最後會不會遷怒她,她自己良心不安,更不想在沈櫻姑娘哭喪的時候,她繼續用沈櫻姑娘的胭脂,若無其事地賺錢。
無論趙老太太怎麼說,阿嬌就是不肯再擺攤。
終於到了沈員外下葬這日,到了傍晚,趙宴平趕車帶著柳氏、沈櫻、李管事、寶瓶、如意回來了。
阿嬌與趙老太太一塊兒出門來迎接。
沈櫻戴著帷帽,沒有理會趙老太太,先吩咐李管事與兩個丫鬟:“你們先去槐花巷的宅子,我跟太太明早再過去。”
李管事點頭,叫上如意、寶瓶,趕車走了。
他五十多歲了,年紀一把,無兒無女,老爺把他當家人,沈文彪一家不這麼想,現在小姐願意繼續用他,李管事便一心替小姐效力。小姐哭喪的時候,派他提前來縣城買了宅子、鋪麵,李管事已經都安排好了。
“小櫻在縣城買了宅子?”趙老太太驚訝地問,說話時看了眼孫子。
趙宴平沒什麼表情,招呼一家人先去屋裡說。
阿嬌走在最後,憂慮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櫻身上。
進了堂屋,趙宴平關了前後門,沈櫻、柳氏才取下頭上的帷帽。
娘倆眼圈都紅紅的,但又都比阿嬌想象的要平靜。
柳氏早就知道沈員外早晚會走在她前頭,隻是這次走得太意外,她沒有準備之下才深受打擊。可在沈家的這幾日柳氏該哭的都哭完了,丈夫沒了,她還有兒子、女兒,還有一個沒有找回來的女兒,柳氏知道自己沒用,幫不上孩子們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陪著孩子們,彆再給孩子們添麻煩。
所以她不會再在孩子們麵前落淚。
沈櫻不哭,是因為知道哭也哭不回老爹,而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沈櫻先向趙老太太解釋宅子的事。
趙家地方小,她們母女還要守孝三年,住在兄長家裡多有不便,沈櫻不想麻煩兄長,也不想委屈自己與她並不喜歡的趙老太太住在一個屋,反正她手裡有銀子,買個宅子是最好的辦法。
趙老太太聽了,心裡也鬆了口氣。
兒媳婦不在,她就是這家裡唯一的長輩,兒媳婦回來了,大孫子的孝心就要分一些給兒媳婦,趙老太太怕自己不習慣,現在這樣最好。
不過趙老太太嘴上還是抱怨了下,抱怨沈櫻亂花銀子,就該住在哥哥家裡。
柳氏垂著眼,沈櫻低頭喝茶,趙宴平薄唇緊抿,隻聽趙老太太絮叨那些場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