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都到齊了,淳慶帝也收拾好了,高公公站在台階之上,引眾臣入殿。
趙宴平站在倒數第三排,叩拜過後,趙宴平等淳慶帝與其他大臣議事時,微微抬眸,飛快窺視了一眼天顏。
五十七歲的淳慶帝身穿明黃色龍袍,頭發果然灰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除了一身帝王威嚴,與富貴家的老太爺沒什麼區彆。
看過了,趙宴平繼續垂眸,默默地聽著。
他沒有什麼政事要奏,今日過來純粹是當個聽客,隻是連續站了兩個時辰,趙宴平才發現,參加朝會也是個力氣活兒,動都不能動,也不能喝水,怪不得盧太公不願再當大理寺卿了。
朝會上有百餘位官員,個子矮小的站在後頭,恐怕都看不見前麵的情形,然淳慶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卻可以將一眾官員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朝會規矩確實嚴格,但真累了偷偷摸摸動動腳,此乃人之常情,隻要沒撞上淳慶帝心情不好,淳慶帝都會當做沒看見。
趙宴平鶴立雞群,又是盧太公看好的關門弟子,且已通過荊州案證明了他的本事,今日是他第一日來參加朝會,淳慶帝就特彆留意了一下。趙宴平的儀表自然不俗,讓淳慶帝意外的是,這小子定力真夠強,連續站了這麼久,愣是沒動一下。
是年輕人體力好沒覺得累,還是太緊張了不敢動?
淳慶帝看了眼薛敖。
薛敖第一次參加朝會的時候,一會兒撓腦袋一會兒打哈欠一會兒腳尖點地轉悠腿,與薛敖一比,趙宴平的表現怎能不讓人讚賞?
散朝之前,淳慶帝朝高公公招招手。
高公公彎腰走了過來。
淳慶帝低聲說了幾句。
高公公便點了幾位官員去禦書房外等候皇上召見,而他說的最後一個名字,便是趙宴平。
趙宴平意外地抬起頭。
淳慶帝已經離開龍椅,前往禦書房了。
從禦書房出來,趙宴平回了大理寺,饑腸轆轆,他先去飯堂用飯。
好歹也是五品官了,飯堂小吏給他留了一份,否則來的這麼晚,都剩不下什麼好菜了。
右寺寺丞鄭西河故意吃得慢吞吞,就是在等他,趙宴平一進來,鄭西河就朝他招手。
趙宴平便過來與他同食。
“皇上叫你去禦書房,說了什麼?”鄭西河難掩羨慕地問。
趙宴平如實道:“問了問荊州案的一些細節。”
鄭西河挑眉:“沒有彆的了?”
趙宴平頷首,見鄭西河沒有旁的話說,他大口吃起飯來。
鄭西河還是覺得他有所隱瞞。
然而趙宴平說的就是實話,與他這麼說,晚上與阿嬌提到此事,他也是這麼說的,隻是說的更細罷了。
阿嬌就很信他,興奮地問:“這次你看清皇上的樣子了吧?”
趙宴平笑笑,從淳慶帝戴的玉龍冠到淳慶帝穿的龍靴,凡是他注意到的,都給小妻子講了一遍。
阿嬌就特彆滿足,仿佛自己也看到了那九五之尊一樣。
第一次參加朝會順順利利地結束,第二次的時候,趙家眾人都沒有那麼緊張了。
到了六月二十這日,趙宴平休沐,上午他去理國公府探望盧太公,回家吃個午飯,下午就去書房了,半晌都沒出來。
阿嬌以為大理寺有什麼緊急的案子要他處理,便沒有去打擾他,晚上要休息了,阿嬌才多嘴問了下。
趙宴平解釋道:“月底要遞給你們請誥命的折子,難得今日空閒,我琢磨琢磨該怎麼寫。”
破案他行,寫卷宗也熟練了,但這種請封的折子趙宴平從未寫過,需仔細打草稿。
阿嬌神色微變。
前陣子趙宴平剛升官時,雖然他提及升官一事神色淡淡,似乎升不升都無所謂一樣,可阿嬌感覺的到,他其實很高興。所以當趙宴平抱著她說要為她請誥命,阿嬌才沒有掃他的興。
但……
“你給娘(醋溜-文學發最快)請吧,我就算了。”阿嬌垂著眼道,“我以前聽繡鋪裡的女客提起過,誥命夫人不是誰想當都能當的,除了丈夫兒子有出息,女子本身也要德才兼備,至少也要替家裡傳宗接代,我,我這樣的,你請了皇上也不會批,就算批了,言官也會反對。”
趙宴平這才知道她的腦袋瓜裡都在想什麼。
他壓住阿嬌,正視她浮起一層水霧的眼睛道:“你若不能封誥命,那些官員夫人也沒幾個能封的,你不必胡思亂想,且等著瞧,我定能請了這個誥命給你。”
阿嬌的淚疙瘩便滾了下來。
男人有這份心,她很知足了,誥命不誥命的,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