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日一早, 趙宴平將他寫的兩張為妻子、母親請封誥命的折子遞了上去。
此類請封的折子會先送到太常寺,太常寺官員查核過後,認為可以準奏的, 會遞給皇上審批, 如果太常寺審核通不過,那除非有人越過太常寺去皇上麵前告狀, 否則這類折子根本無法送到皇上麵前。
太常寺會在每月月初開始審核,至於何時審核結束,何時能讓皇上審批,則沒有確切的日子, 需要等候。
趙宴平對阿嬌有信心, 對自己的折子也有信心,黃昏時分領了這個月的俸祿, 加上各類補助約莫十兩銀子, 神色從容地回了獅子巷。
這是趙宴平升官後第一次領俸祿,他還沒有跟母親提及, 但柳氏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兒子一來交俸祿, 柳氏便把銀袋子拿出來, 讓兒子拿去給阿嬌管賬。
其實柳氏清楚, 兒媳婦的繡鋪生意那麼好, 未必看得上兒子這點俸祿, 畢竟十兩銀子聽起來很多, 每個月扣除了各種花銷、房租錢,能剩下的卻不多。可兒媳婦管家的意義不一樣, 誰管家誰才是這宅子真正的女主人。
柳氏早年改嫁,沒能照拂兒子什麼, 現在兒子當了官,她除了照看好兒子吃穿,官場那些她一竅不通,就連吃穿,她也沒有阿嬌照顧地好。人家阿嬌還懂得管教下人訂立家規,方方麵麵都替兒子考慮周全了,這麼好的兒媳婦,柳氏不想因為管家一事讓阿嬌受委屈。
阿嬌可能不計較,但傳出去外人會議論。
要不是以前兒子的俸祿拿不出手,柳氏早安排阿嬌管家了。
趙宴平沒有接母親的錢袋子,先跟母親打聽了一遍家裡的大概花銷,得知十兩銀子的俸祿每個月能有五兩多的剩餘,趙宴平道:“娘,這些存銀都是您的養老銀子,兒子以前俸祿低,不得已讓您貼補,現在兒子賺的夠花了,沒道理再從您這裡拿。這些您拿回去收起來,以後我、阿嬌還有您每個月從公賬上領一兩銀子的月錢,剩下的都攢起來。昭哥兒還小,現在給他月例他也不會花,等他去官學讀書了再開始給他月錢。”
柳氏心想,兒子孝順,她若不要兒子肯定過意不去,便點了頭。
吃晚飯的時候母子倆都沒有再提這茬,晚上趙宴平單獨對阿嬌提了此事。
“我俸祿低,你彆嫌少。”
麵對富婆小妻子,趙宴平仍是有些慚愧。
阿嬌本來還想勸勸他繼續讓婆母管賬的,聽趙宴平這麼一說,阿嬌哪還敢再推來讓去,萬一男人以為她嫌棄他賺的少怎麼辦?
至於趙宴平隻給她管每個月的十兩俸祿,沒有拿婆母的養老錢,阿嬌更是支持。趙家的情況她一清二楚,婆母的那筆銀子是沈員外去世前留給婆母的,他們做兒女的,本來就不該要。
“春竹她們都是我帶過來的,月例不用走公賬。”阿嬌早就想提這個了,尤其是孟昭,姓都沒改,要替她的娘家孟家繼承香火,阿嬌挺不好意思讓趙宴平幫她養。
“你的意思是,昭哥兒不該叫我爹?”趙宴平沉著臉看她。
阿嬌臉一紅,低頭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趙宴平知道,但他就是不愛聽,將小妻子抱到炕上去懲罰了。
彼此融為一個人的時候,趙宴平向阿嬌保證道:“我還年輕,以後還會再升,家裡不會一直這麼拮據,你隻管辛苦為我管家,其他都不用想。”
阿嬌沉淪在他帶來的無窮快樂中,想胡思亂想這會兒也沒那閒功夫啊。
第二天是月底,趙宴平休沐。
他進京這三年不是忙碌就是遇上各種事,一直都沒能好好陪家人,這早趙宴平讓郭興套上馬車,他要帶一家子去城外的普華寺上香。
馬車裡麵,阿嬌與柳氏坐/醋..-溜..文..學.首.發/在主座,趙宴平抱著小孟昭坐左側,翠娘坐在右邊,小小的馬車滿滿當當,又熱鬨無比。
天氣也熱,兩麵的窗簾都挑起來了,除了趙宴平還算穩重,難得出門的阿嬌、柳氏、翠娘以及小孟昭都興致勃勃地看著窗外的風景。江南多山水,京城一帶平原遼闊,官道兩側全是一排排整整齊齊的田地,此時種了苞穀、花生、紅薯等莊稼。
靠近普華寺山腳竟然還有農夫挑了瓜果來賣。
看到那滾圓的西瓜,孟昭眼睛一亮。
趙宴平道:“先去上香,回來再買一個。”
孟昭就笑了。
阿嬌陪姑母來過兩次普華寺,孟昭就是這樣被她遇到的,看著瓜農攤子前站著的幾個富貴人家小廝打扮的買家,阿嬌給趙宴平解釋道:“這個瓜農擺攤,專門做的就是大戶人家的生意,價錢是集市上的兩倍不止,咱們家想吃瓜,回頭讓郭興去集市上買。”
阿嬌早就發現了,趙宴平破案精明,花錢卻少動腦子,給她買胭脂如此,給孟昭買瓜也是如此,還有進京那年他買的兩包碧螺春!這家夥,也不知花過多少冤枉錢,幸虧俸祿他都交了家裡,沒有自己拿著。
她看趙宴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冤大頭”。
趙宴平隻好對孟昭道:“那就去集市上買。”
孟昭很懂事的,既然瓜都一樣,當然要去買便宜的。
翠娘看看膽子越來越大的夫人,再看看始終都舍得為夫人花錢的官爺,扭頭偷笑。
到了普華寺,因為天熱,今日來上香的百姓並不是很多。
佛祖麵前擺了兩個蒲團,阿嬌與柳氏同時上前,分彆跪在左右。
柳氏求的是子女平安,諸事順遂。
阿嬌以前為姑母一家還有自己求過平安,也為孟昭求過健康長大,這一次,她隻求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