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論是強迫。
倒也不是多高風亮節的品性,他隻是不願沾上這麻煩罷了。
那種以“初次”挾持男人的女人他見多了,嚶嚶抹淚,叫人頭疼。
思此,陸九霄憶起方才懷裡的人咬唇啼哭的模樣,他不由抬手揉了揉耳根子,就是這種,才更麻煩。
風月之事於他,向來是銀貨兩清的事。他最厭惡算不清的爛賬和扯不清的麻煩。
他提壺斟了杯茶,仰頭飲儘,方才將心頭那一股火壓了下去。
一路行至璽園,馬車忽停,便有守門小廝拉開大門。
陸九霄剛踏進門檻,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問道:“方才哪找到的賀敏?”
尹忠一愣,難得世子爺還記得這事,忙道:“就在大門外頭,因主子吩咐過,您不在,此處不許外人出入,小廝便沒敢擅作主張放三姑娘進裡頭,她在外淋了一夜的雨,說是要等著您。”
尹忠停頓一下,又道:“賀家派人來領,三姑娘不願回,不瞧大夫,也不用藥,還是賀二公子親自來將人押回去的,三姑娘走前說見不著你……她就病死。”
說罷,主仆三人皆是沉默無言。
好半天,陸九霄才扯了扯嘴角,冷聲嗤道:“你讓她愛怎麼死怎麼死。”
這話尹忠便沒法接了,那賀三姑娘再如何招人煩,也不是他一個護衛能議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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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時葶是被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吵醒的。
她一睜眼,印入眼簾的便是朦朦朧朧的煙粉色紗帳,依稀可見一道肥胖的身影並立在圓桌旁。
沈時葶剛屈起雙腿,脖頸下的酥麻感一下被喚醒,隻輕側了下身子,那腰窩處驀地疼起來,她“嘶”地倒吸一口氣,被人推至桌角的那一幕赫然被憶起。
同時間,昨夜裡的種種也一並湧上眼前——
她主動的迎合討要,燥熱難耐下的哽咽啼哭,湊在他耳邊的苦苦哀求……
那聲聲嬌媚,哪裡是一個正經姑娘能喊的出來的?
可最叫她驚恐的,還並不是這些。
是那間掛著暖橘色窗幔的香閨,李二手握長鞭朝她一步一步走來,一步一步,笑著走來……
思此,姑娘緊緊閉上眼,渾身顫栗難掩。
沈時葶雙眼空洞地躺了好一會兒,她狠狠咬住下唇,掀開被褥,見渾身上下已是穿戴完好,便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聞聲,桌前的女人碎步上前,一把撩開了床帳,語氣微冷道:“醒了?”
沈時葶一怔,攥緊被褥,一聲不吭地回看過去。
石媽媽冷哼一聲,繃緊的唇角都藏著怒氣。這已經是第二次,第二次她掙紮逃脫,第二次傷了李家二公子,第二次給她惹了大麻煩!
可昨夜陸九霄發了話,她還不得不將解藥給她服下!
也不知為何,石媽媽那股子怒氣竟是忍得十分好,一點也沒對沈時葶發泄,反而撫著她一頭順暢的青絲,不冷不熱道:“既是醒了,便將傷寒藥用了,之後我會安排最好的教習嬤嬤授課,你肯不肯聽,最後總歸是要走出那一步。經過昨夜你也該明白,你願不願,我都有法子將你送上榻,難不成,你還指望夜夜都有人解圍麼?”
見姑娘神色微變,石媽媽繼續剜心道:“到了如今的境地,你也沒有他路可走,不是嗎?你說你若出了這花想樓,還能正經嫁娶嗎?”
這最後一句話無異於殺人誅心,可謂真真切切紮進沈時葶心裡。
石媽媽笑笑,倒也沒逼得太狠,留她一人思忖清楚。
木門“吱呀”一聲闔上,姑娘緊緊咬住下唇,抱著雙膝,一襲如墨長發掩住蒼白的小臉,因手心攥得太緊,渾身都顫抖起來。
白日的花想樓無甚生意,冷清得很,連個人聲都聽不見。
好半天,緩過這股勁之後,沈時葶忍著渾身乏力,慢吞吞挪到門邊,拉開半扇門,便見一個粗衣小丫頭蹲在雕欄旁,見有動靜,她連忙起身道:“是沈姑娘吧?媽媽讓奴婢伺候您,見您沒醒,便一直在外頭候著。”
她約莫才十四歲的年紀,都還沒有及笄。
沈時葶抿了抿唇,才道:“我想沐浴。”
話落,她才發覺嗓音嘶啞難受,忍不住捂著唇咳了幾聲。
正此時,隔壁香閨裡傳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聲,尖銳又急促,隻一下,便沒了聲。
沈時葶呆住,遲疑地往那頭看,就見兩個小廝拖了個女子出來,那人發絲淩亂,額上有一處很深的口子,還滴著血,血從臉頰滑過,瘮人得很。
她幾時見過這樣的場麵,當即呼吸一滯,嚇得挪不動腿。
經過此處時,其中抓著女子雙腳的小廝手一抖,竟是將人摔在了沈時葶麵前。
那張布滿血痕、唇色死白的臉,就這麼毫無遮擋地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沈時葶自幼泡在藥行裡,學過幾年醫,本能使然,她顫著身子伸手過去,探了探女子的鼻息,當即臉色一變,雙手摁著唇連連後退。
小丫鬟忙攬住她的手臂,拍著她的背道:“姑娘莫慌。”
說罷,丫鬟忙將門給闔上。
隻聽她皺眉說:“那是一月前從清州來的楊姑娘,實在是硬脾氣,寧死不從,嬤嬤們也都沒了法子。”
沒了法子,所以就死了?
沈時葶從白日裡醒來便沉寂的心臟,因著這一句話,竟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安置好她後,小丫鬟便疾步去往上水閣,將方才一番情形細細道了一遍。
聞言,石媽媽眉頭一揚,驀地笑道:“早知如此,便早早叫她看清厲害才是,原還以為這丫頭不怕死,倒是我高估她。”
也是,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陸九霄:我不碰,從來不碰,嚶嚶抹淚,叫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