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沈時葶難得懵了一瞬,那雙琉璃似的眸子滿是疑惑。
彼時,小雨忽至,淅淅瀝瀝落在窗沿上。瓊娘輕咳一聲,再不願多說,起身至窗邊,將花窗闔得嚴絲無縫。
花窗正對著的便是京都最繁華的迎安大道,一眼望去,行客匆匆,迎來送往,那是即便落雨都遮掩不住的熱鬨。
這會兒,著一襲暗紅流雲衣袍的男子正倚在其中一間玉器鋪子門外,煩躁地擺弄手頭的扇子,直至掌櫃的彎腰而至,道:“世子,這月新到的玉器,全在那兒了,還請世子過目。”
聞言,“啪嗒”一聲,陸九霄收了手中的折扇,轉而踏進鋪子裡。
白玉托盤上放置著二十來樣不同款式、不同大小的玉,為讓陸世子過目,甚至每一塊玉都擦拭得乾乾淨淨,沒有一丁點指紋。
陸九霄不過匆匆一眼便斂了神色,很顯然,這二十幾塊玉,沒有他要的。
他隨意從裡頭挑了塊圓潤的粉玉,當真是隨意挑揀,神色懨懨道:“秦義,付賬。”
說罷,他便隻身鑽進鋪子外停放的馬車裡。
秦義掏出金袋,從裡頭撿了幾個銀錠子,便聽掌櫃的問道:“這……秦護衛,世子究竟要尋什麼樣的玉?”
三年,整整三年。
陸九霄每月都要將新進的玉器過目一遍,再從裡頭挑一塊連掌櫃的都能瞧出非他屬意的玉走。
可他們這間玉器鋪子,乃京都最大的商鋪,若是連此處都沒有,整個京都怕是也找不見了。
秦義笑笑,打著馬虎道:“世子眼高於頂你又不是不知道,許是還沒找見入他眼的罷。”
一轉頭,秦義眼角的笑意也斂了起來。
主子要尋的那塊玉,方方正正,玉下勾著深棕色流蘇,背麵雕著竹葉樣式的紋路,正麵,則是刻著一個“忱”字。
當年賀小將軍的遺物被儘數送回了京,可獨獨少了那塊他自幼佩戴的玉佩。
這麼幾年,南來北往的商客,主子無不遣人打聽過這玉的下落,至今也未打聽出個結果來。
秦義停在車帷旁,語氣悶悶地問:“主子,咱去哪兒?”
裡頭傳來一道比他更悶的聲音,道:“回清河巷。”
秦義沒吭聲,爬上車座。
馬車一路都駛得平穩,似是顧忌主人今日心緒不佳,馬兒還十分有眼力勁兒地避開了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
須臾,馬車穩穩停在了花想樓外。
陸九霄抬頭望見那塊牌匾,佇立半響,黑著臉道:“秦義,你有病?”
秦義低頭咳了聲,小聲嘟囔道:“爺,心裡不痛快憋著作甚……”
回了私宅,豈不是還要找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麻煩?
陸九霄看著他譏笑一聲,他都不必開口,秦義也知那嘴裡吐出來的定不是什麼好聽的話,約莫不過“幾時輪到你做我的主了?”、“我瞧你主意大得很,要不我這世子爺給你當?”此類的話。
可還不待陸九霄開口,馬車後頭出現一個人影,矮矮胖胖,還故作風雅地握了隻紫玉短笛,不是李二是誰?
他驀地將要堵秦義的話儘數咽了下去,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嬌嬌軟軟的哀求聲……
像極了前些個雨夜裡,清河巷那隻淒淒慘慘的小野貓。
陸九霄靜默半響,問秦義道:“上回那巷子裡的貓,如何了?”
秦義時常覺得自己跟不上陸世子的腦子,例如此刻,他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何事。
約莫不過前些夜裡,巷子口不知哪竄出一隻灰撲撲的小野貓,日日蹲在回璽園的必經之路哀叫。
似是以為自己可憐兮兮地哀求,便能博得世子的同情似的。
也不想想這位爺,莫說對貓,便是對人,他也是半點沒有心的,
秦義摸著腦袋道:“約莫是死了吧。”
“……”
是嗎?
沒了他,便活不下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陸九霄:你看我的臉,金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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