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隨意一掃,落在方才情急之下他塞進小姑娘手頭的那本醫書上,書皮都撕了一道口子,那紙頁中,露出杏色的一角……
陸九霄順手翻開,一張京都地圖,飄飄然落在他腳邊。
那上頭甚至還用紅墨圈出了好幾個街口名稱,一路從花想樓,畫到了城門口……
男人唇角微微提了提,將地圖折好塞進書頁中,再抬頭時,恰好她起身道:“世子,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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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下,望著在書房進進出出的兩個丫鬟,沈時葶仰頭道:“木僵之症暫無藥可解,偶爾氣血不順,呼吸困難,都實屬尋常,及時疏通便無大礙了,可至於人能何時醒,未可知。”
這木僵,通俗些說,便是活死人。
至今還尚未有對症之藥,沈時葶所言,確實不錯。
陸九霄垂眸,見她鼻尖沁出一層薄薄的汗,那雙夜裡亮盈盈的眸子,白日裡竟是純澈十分。沒有那些惑人心弦的樂聲和香粉味兒,她好似變了個人。
與那夜,在他側頸啄吻,在他耳畔討好的人,不似一個人。
陸九霄抬起扇子,拂開她肩頭掉落的白花,這看似無意的舉措,都蘊著他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輕浮。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複又側身吩咐纖雲道:“去把側間的郎中送走。”
沈時葶僵怔一瞬,目光在他那煩人的扇柄上微凝一息,跟上前時,她低頭翻了下書頁,見那圖紙完好無損地夾在裡頭,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馬車穩穩當當前行。
陸九霄的馬車瞧著大,可裡頭卻擺著張榻幾,占去大半空間。兩個人坐在裡頭,竟還有些擠。
密閉狹小的空間,她發稍的香味一股一股鑽入鼻尖,就是陸九霄無心注意也不行。
他側了側眸,見她筆挺地端著身子,儘力往反方向靠攏,整個人都快貼在車廂上,顯然已經竭力不挨著他了。
陸九霄哂笑一聲,正收回目光時,卻忽然瞧見她腰間掛的那枚藕黃色的平安扣。
男人眸子微眯,下意識伸手碰了一下。
誰知沈時葶反應這樣大,活像叫人搶了命根子,當即連手帶玉的緊緊捂住,那皓月似的眸子都瞪大了些許,她嗓子吞咽一下,道:“世子,這個,不是已經贈我了嗎?”
他有說,要拿回來嗎?
碰一下,至於嗎?
四目相對,靜謐無聲。
半響,男人嘴角徐徐挑起,竟是十足不要臉地道:“哦,我反悔了。”
沈時葶呼吸一滯,卻仍不肯鬆手,僵著頭皮道:“世子……”
最後一個音落地,馬車恰好踩過一個小泥坑,她整個人趴在了陸九霄腿上,那簪在她發間的銀釵瞬間脫落,一頭如墨如錦的烏發頓時散開。
同時,“咚”地一聲,沈時葶腦門磕到了榻幾上。那一下不可謂不疼,她紅著眼仰起頭,淚朦朦的……
像是戲本子裡,至純至欲的白狐精。
專會勾人心的那種。
麵麵相望時,男人眼角的笑意漸漸退卻,薄唇輕啟,沒頭沒尾地低語道:“我看看。”
沈時葶也不知他要看甚,正要爬起身時,腰間一鬆,那在腰間箍得緊緊的綢緞登時鬆解。
她還來不及起身,男人的手掌便押在她後腰上,生生給她摁了回去。
隨即,背上一涼,小姑娘下意識掙紮了兩下,又被陸九霄一掌給拍老實了。
陸九霄眸色微暗,指腹在她背脊上下摩挲,柔白,光滑,沒有參雜一絲礙眼的青痕紫痕……
甚好。
他掌心的力道鬆開,也沒再要搶她腰間的平安扣。沈時葶咬著唇係上腰帶,馬車一停,她逃似的跑了。
陸九霄勾了勾唇,嘖,那夜投懷送抱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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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沿路而返,他靠著榻幾閉目休憩。
途徑迎安大道時,一陣風將車幔吹開,陸九霄睜了眼,恰見林立鋪麵之間,那橫在街邊的告示牌。
上頭貼著無數泛黃的告示,和幾張陳年的通緝令。其中一張畫著人像的,若仔細瞧,與方才那密室中瘦得脫水的活死人足足有七八分相似。
此人名喚高尋。
賀忱舊部,曾經的軍府參軍。
役都一戰棄逃,各州府懸賞白銀百兩,予以通緝。
…
…
很快,馬車便停駐在璽園門外。
陸九霄彎身下車,徑直入內。
而那頭,石媽媽拉著沈時葶,滿眼儘是期待,急不可耐地問道:“陸世子帶你去哪兒了?”
畢竟,陸九霄還是頭一回將她這花樓裡的姑娘帶出這扇門,實在讓人不能不多想。
他莫不是,想替這丫頭贖身?
思此,石媽媽那雙豆子大的小眼睛瞬間迸出一道光,麵上含帶了絲討好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莫擔心,這人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不影響主線==問一下狗兒子何時能給女兒贖身呢?
(是因為我更新晚了嗎,評論都涼了。多給我評論評論好不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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