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r>
“啪”一聲,宣武帝掌心重重落在案上,“豈有此理!”
陸九霄道:“但眼下西瀛並未明麵挑釁,我們也不好大動乾戈,否則落在彆國眼裡,倒成了驪國不是。”
宣武帝讚同地頷了頷首,思忖半響,命大太監去請了驃騎將軍許馳琰。
空隙中,宣武帝看向陸九霄,“九霄啊,這京都風雲萬變,表麵太平之下,各個都是狼子野心,你可要替朕好生監察。”
“是。”
宣武帝欣慰地擺了擺手,“明日你母親生辰,今兒早些回吧。”
陸九霄離開時,正逢許馳琰進殿。
他微一頓,回頭瞥了許馳琰一眼,這個人曾是賀忱的副將。
許家本是武將世家,許是受了賀家一事的警醒,四年前便將手中權力放了個五六成,許馳琰領了個驃騎大將軍的名頭,做了清閒的京官。
就像賀凜一樣。
眼下宣武帝正是用人之際,就不得不將之前打壓的武將世家重新用起來了。
殿門闔上。
許馳琰躬身道:“微臣參見聖上。”
宣武帝做了個免禮的手勢,麵色肅然道:“朕要你領兩萬大軍,駐守瞿都。”
瞿都比鄰役都,與之隻有一座山嶺的距離。
許馳琰眉頭一蹙,當即會意,“聖上是說西瀛有動靜?”
“眼下也隻是猜測,朕要你去事先布好兵力,一旦西瀛攻城,不至措手不及。朕要你,即日啟程,且得悄然啟程。”
“微臣領命。役都三城已丟,微臣定將牢守瞿都,絕不讓西瀛有機可乘。”
殊不知這“役都三城”四字,簡直是在剜宣武帝的心。
這可是他自個兒雙手捧著讓給西瀛的……
聞言,宣武帝疲憊地揮了揮手,“去吧,守好了。”——
陸九霄從皇宮離開後,便去了迎安大道的望江樓。
唐勉與孟景恒早早落了座。
今日他們並未坐二樓的一等隔間,而是十分平易近人地坐在二樓長廊下,靠雕欄的方方正正四人桌上。
為甚呢?
自是孟景恒為了聽這些文人玩弄詩詞而作出的酸掉牙的詩。
緣由無它,他前些日子看上了聽風樓一個風塵女子,奈何人家賣藝不賣身,且就好文人雅士這一口,不得已,孟公子隻能臨時抱佛腳,企圖讓自己看起來也“雅致”那麼一點。
見陸九霄風塵仆仆地來,孟景恒分了一眼神給他,“陸世子近日忙得很,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有公職在身呢。”
陸九霄嗤了他一聲,沒搭腔。
此時,就聽隔壁座上一人道:“我瞧啊,還是楚三公子的詩最風雅,美景與美人,簡直雅致又風流啊!”
有人吟道:“‘見一美人兮,亭亭似牡丹’,不知楚兄此‘亭’可是彼‘葶’啊?”
聞言,眾人哄然大笑,楚三頂著額頭的嗑傷紅了紅臉,卻並未反駁。
他當真是讓賀家三姑娘迷了眼,那點心思連藏都不願藏。
又有人道:“賀家三姑娘那姿色,我瞧牡丹倒是用俗了。”
“有理有理,我看水仙才好。”
“我覺不然,百合更襯些。”
“百合寡淡,你瞧賀三姑娘的模樣,寡淡嗎?”
那頭,陸九霄眉梢一壓,喉間似有若無地嗤了聲。沈時葶那張臉,就和寡淡半點關係也沾不上,倒是這楚三,額頭都腫了還出來賣弄風騷。
孟景恒道:“你這義妹當真是好風光,眼下全京都談資最多便是她,那美人詩是一首緊一首,若不是剛回了府,賀家寶貝得緊,恐怕提親的人能將門檻給踏平了。”
說此,孟景恒找死地道:“我瞧你還是趕緊些,趁人不記得你,哄也好騙也好,莫讓旁人登了先。”
畢竟驪國民風開放,女子失了貞,雖不算小事,但也不算甚頂天大事。
尤其是沈時葶那姿色與身段,流兩滴淚,男人心疼還來不及,怎會揪著不放?
陸九霄冷颼颼道:“你當我沒哄沒騙嗎?”
正此時,鄰桌發出一陣哄笑。
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就見一靛藍身影立在大堂上,將寫有菜名的字條遞給了小二。
等候空隙,那腫著額頭的楚三緊接上前。
二人舉止有禮地說了兩句話,直至小二將點心用食盒裝好呈上,她才道彆離開。
誰知,戲本子裡的情節來了。
堪一轉身,美人的絹帕就從腰間落下,隨風掉至才子腳邊。
才子俯身撿起,匆匆追上前,將絹帕重新遞上。
美人淺淺一笑,頷首道謝。
才子久久未動,癡癡凝望。
旁的陸九霄不知道,他就瞧見楚三的指尖觸到了那隻皓白手腕。
那一瞬,幾乎是有一道電流直衝向發頂,陸九霄頭皮都麻了。
“噔”地一聲,他手中的杯盞重重落了桌。
一時間,他似是覺得頭上長出了兩株草。
男人略微上揚的眼尾稍壓,唇角緊抿,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抹正掀起簾子的身影,那瞳孔裡迸出的火花,似是要將她燒出個窟窿來才罷休。
如刀削似的目光落在身上,任誰都不會毫無察覺。
沈時葶手一頓,下意識回身仰頭望了一眼,這一眼,恰恰撞進陸九霄眼中。
她手一抖,忙掀簾離開,腳步都不由匆忙了些。
陸九霄眸色愈沉。
當天夜裡,蟬鳴四起,烏雲湧動。
沈時葶對鏡摘下兩隻白玉耳墜,攏了攏寢衣正欲睡下時,就聽窗牖“吱”地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