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葶一頓,頭皮有些發麻,“嗯。”
她深吸一口氣,恨自己為何沒有酒後失憶的好習慣。
陸九霄看了他一眼,幾乎能揣摩出她的小心思,掩了掩笑意道:“過來,把這個喝了。”
是一碗小米粥。宴席上她一心想離開,膳食確實用得少,又飲了酒,胃裡正難受著。
“不用了,桃因還在前院等我,這個時辰不回府,我阿娘會擔心。”
陸九霄拉住她,“我已經命人去你府上知會過了,桃因知你酒醉,眼下在蘭苑候著,不急,你先把粥喝了。”
他知道她的性子,能不麻煩人就不麻煩人,這個時辰即便回府了也不會命廚娘再給她開小灶的。
四目相望,陸九霄緊扣住她的手,是一副她不喝便不許她走的意思。
沈時葶咬咬牙,隻好端起碗盞。
她喝得急,三兩下一碗米粥就
見了底,囫圇一句“多謝陸世子”便欲要走,然還是被人捉了小臂。
“沈時葶。”
沈時葶心上一顫,又是這種口吻……
“我為什麼裝病騙你留下,你不清楚嗎?”
“我是想納妾,但想要的是你。”
小姑娘眼睫顫了兩下,盯著他領口的紋路看。
陸九霄捏住她下頷迫使她對上自己的眸子,可那雙杏眸卻閃躲了一下,生生錯過他看向一側。
“你看著我。”
沈時葶硬著頭皮將目光挪到他臉上。
“雖說眼下再說妾室確實不妥,但當時,”陸九霄一頓,抿唇道:“我確實有壞心思,但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並非是要納彆人為妾還留你在鬆苑。”
她摳了摳手心,於她當時而言,侯府世子的妾室,怎麼算都是抬舉,她自不會以如今的身份再去計較,畢竟當初是她自己選擇上了陸九霄這條船,他做什麼,都是合理的。
“還有那天夜裡,我是去過百戲樓,可至多隻飲了兩杯酒。”
言下之意,他誰也沒碰。
誠然,聽到這解釋,說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沈時葶咬了咬唇,“世子不用與我解釋的。”
“不信?我把賀凜叫來,那天夜裡我去了璽園。”
見他真要轉身走,沈時葶忙瞪著眼睛拉住他,他、他讓二哥哥作證,那她還要不要臉了!
何況,他一出口她便信了。這種事,他若是做了,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屑於撒謊,認就大大方方地認了。
陸九霄繼續道:“今日茴香來,也不是我的意思,以後都不會了。”
小姑娘的目光如盛星河,在月色下盈盈動人。
她問:“世子說這些作甚。”
陸九霄凝了她一眼,扣在她小臂上的手往上,繞到她頸後,將她往前摁了摁。
“之前沒覺著有什麼,現在對著你,才後悔了。”
“彆躲我成不成?要不然,你打我兩下,嗯?”
說著,男人傾身而下,將那張俊美的臉送到了她麵前。
若是旁人瞧見他這副樣子,定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饒是沈時葶,都不由錯愕地撐了撐眸子。
她心臟匆匆跳了兩下,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將他推開,“我,我不打你,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
“阿葶。”
沈時葶頭皮發麻。
此時尹忠正在外叩門,說是有事相稟,她不得不胡亂應下,“不躲了,你放開我。”
陸九霄這才鬆了手,才堪一鬆手,懷裡的人就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沈時葶撫著胸口一路從鬆苑小跑而出,胸腔“砰砰砰”地跳個不停,似是要從裡頭蹦出來似的。
她用力摁了摁,也於事無補。
餘光瞥見的一抹銀亮使得她垂下眸,就見腕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隻銀鐲,樣式十分簡單,但成色卻是上乘,在月光下能折出光來。
她頓了頓,回頭看向鬆苑的方向,思忖半響,終還是歇了將這鐲子還回去的念頭。
回到翡苑,卻見岑氏候在庭院中。
沈時葶心上一跳,有些心虛地道:“阿娘,你怎還沒歇下?”
“桃因說你醉了,我不放心。”岑氏起身,掩唇咳了兩聲。
“我就是貪嘴喝了兩杯果酒,緩過酒勁,不礙事了,夜裡風大,阿娘怎能在庭園中等呢?嬤嬤也真是,不勸勸您……”
岑氏看她著急不由笑笑,餘光瞥了眼她手腕上的銀鐲,虛扶著她的背脊讓她坐下,“來,阿娘有話問你。”
沈時葶聽話地坐下,“阿娘什麼事,非要夜裡問?”
“我問你,那個楚家三公子,楚久安,你可對他有意?”
聞言,沈時葶立即挺直背脊,連連搖頭,“沒有,阿娘,我真沒有。”
岑氏笑笑,“那陸九霄呢?”
小姑娘一頓,“也、也沒有。”
岑氏年過四十,這些情情愛愛,都是早二十多年前她就嘗過了,還有甚是她看不明白的。
“那孩子若是喚我聲伯母,我倒覺得他十分好,不做恭維巴結之事,在這名利場上實屬難得,是個有心氣的孩子,但他若是要喚我聲母親,我卻覺得他不是良婿。”
“阿娘,您誤會了。”
岑氏莞爾一笑,“你彆急著否認,聽阿娘說。九霄那孩子,侯爺自幼便沒有給他好臉色,他的性子是自小養出來的,想改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可要想仔細了,阿娘沒有阻止你的意思,隻是這終身大事,要細細考量,這世上男兒非他一人,賀家也不求你嫁個什麼高門大戶,即便是個不起眼的小戶人家,隻要你過得好,怎麼都行。”
沈時葶酸了眼,俯身將腦袋靠在岑氏肩頭,“阿娘……”
岑氏一頓,即便半月之久,她也不曾做過這樣親昵的動作。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背,“這鐲子是陸家傳給兒媳的,你保管好,至於留還是不留,看你自己。”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至八月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