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瑩瑩。
很安靜,隻聽見衣料摩挲和暗河淙淙奔湧的聲音。
沈箐正低頭掬水,放到唇邊啜了一口,沁冷她齜了齜牙,聞言噗嗤笑了,“我沒想過啊,我不喜歡嫁人。”
水從手指縫裡漏完了,她甩了甩手,嫣然一笑,回頭說:“我啊,可不打算婚嫁的噢。”
她笑著,壓低聲音,有點小神秘地分享了她這個小秘密。
是的,她對榮王是有過好感,也暢想過和暖男大哥哥的霸總劇本,但也僅僅是顱內阿q爽一把的事,誰會當真呢?她很清醒的好不好!
就好比現代,誰還沒yy過和小鮮肉大校草這樣那樣呢,她以前還暢想過包十個八個小白臉,一天一個,瀟瀟灑灑到七老八十呢,反正姐不缺錢,但現實她敢麼?不怕被她爺爺爹媽打斷腿麼?
她斜了燕長庭一眼:“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呀!”
燕長庭真的是又驚又喜,他有點語無倫次,又極力鎮定:“我,我怕你不要我了,隻有你對我好了,如果連你,我……”
他說得心潮湧蕩,眼眶一陣熱,胸臆之間的狂喜無與倫比,剛才乍聽沈箐說不打算嫁人一瞬,簡直像有煙花在他腦海轟地炸開。
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他突然又回想起,其實上輩子沈箐就是沒嫁人的。不過因為前世際遇不同,那時各種明明暗暗身份頻繁轉換,沒法作尋常參考,但這一刻,沈箐明確告訴他,她不打算嫁人的。
真的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一夕間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隻要她不嫁人,那他當弟弟又有什麼妨礙的,他的要求其實很低很低,隻盼著能一輩子守著她,和她在一起,就可以了。
她不嫁人,永遠不會有其他人插入兩人之間,他委屈些,那又何妨呢?
燕長庭簡直是狂喜,沉積在心裡陰霾瞬間就一掃而空,他語無倫次說著,“……我,怕你不要我了。”
這句話,他顛來倒去說了好幾遍了。
就好像小時候那個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很倔強抿著唇不說話,卻在她轉身的時候卻發現他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角。
沈箐有點心疼他,急忙說:“不會啦,怎麼會不要你?都長這麼大了還說傻話,現在咱們不是在一塊的麼?”
燕長庭追問:“那你真不嫁人了嗎?”
“你說呢?”
從來沒想過好不好。
她伸手指彈了他一臉水花。
燕長庭反射性眨了眨眼,用袖子把水花抹了,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你要喝水嗎?”
他欣喜著,見沈箐又盯著嘩啦啦的暗河,忙問,沈箐沒好氣,啃了這麼多乾餅,誰不想喝水呢?
“我燒點,這水太涼了。”
燕長庭說著就要起身,這寶庫內圍是偶見木質東西,譬如沉香木極品紫檀之類的珍貴木材製成的架子擺設的東西,還有些金銀製的盤碗狀器皿,燕長庭才不管它價值幾何,他有火折,正好能有。
燕長庭急忙要站起來,不過被沈箐拉住了,“燒什麼燒,湊合喝點算了。”
不夠麻煩的,而且還浪費時間,他們還得去找魏太妃呢,也不知她哥怎麼樣了?不過有李瓚張雲謝英華在,還有出口水道,她也不大擔心。
記反而是魏太妃,據說傷得不輕。
沈箐直接蹲在暗河捧水喝了幾口,冷是冷得很,不過這水是沒毒的,直接甩甩手她起身了。
“你快吃,吃了就走了。”
現在,沈箐說什麼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了,燕長庭都聽她的,幾口把手上的餅吃乾淨,低頭抄了幾捧水,就搞定了。
兩人迅速清理現場,完事立即繼續動身了。
……
燕長庭撥開雲霧見青天,雖然努力壓抑,但那種心事重重的感覺經已一掃而空。
難以形容的愉悅和歡喜,他時不時側頭看沈箐,要是沈箐也剛看過來,他便對她露出一抹開心的笑。
燕長庭性格從小就有些陰晴不定,有時候連沈箐都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高興起來,又突然秒變陰沉,反正就是個壞脾氣的主。
雖然在沈箐心目中燕長庭很好很好,但她還是知道這家夥性格脾氣都不咋地。
於是也不奇怪。
她戳戳他:“專心點,好好走路。”
燕長庭也意識到自己情緒太外露了,“嗯”了一聲,努力收斂起來,裝作平時一樣。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沿著幽幽的甬道繼續前行,他堅持走前麵,沈箐也沒意見,他身手更好嘛,不過她望著他後背和側臉,嘖嘖,他又好像長高了一點之外,心裡不由得琢磨開了。
——燕長庭側顏白皙,那是一種冷色調的白,固然質感瑩透膚質好到極點,但卻給人一種高冷極不好親近的感覺。
和他的五官一樣,燕長庭生得眉峰斜飛鳳眸精致,當然是極俊美驚豔的,但他的眸光太漠然,很多時看人和看死物沒什麼區彆。
都說相由心生,燕長庭不管從長相到神態,都有一種拒人千裡之外的冰封冷漠感,讓人難以碰觸。
誒,其實沈箐上輩子就知道,燕長庭沒有同理心,他很冷漠,彆說對陌生人了,哪怕對很熟悉的人,譬如紅纓謝英華他們,也沒多少親近的。
除了她,她就不說了。
燕長庭是有些情感缺失的,他小時候經曆不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上輩子沈箐知道是知道,但她真沒想這麼嚴重,她舊時一是心疼他,二主要沒有合適的時機和場合,所以也沒和他說什麼。
但經曆那墓前悲慟決絕的一刎之後,沈箐才很震驚地發現,他表露的其實隻是冰山一角,燕長庭的心理缺陷怕是已經不能用有一些來形容了。
另外這輩子魏太妃的出現,這祖孫二人關係,加深了她這一認知。
“怎麼了,怎麼一直看著我?”
燕長庭回頭,用手摸了摸臉。
沈箐笑了一聲,伸手撚掉沾在他鬢邊的一點餅屑,“多大的人了,瞅你那臉?”
燕長庭趕緊伸手拍了拍,沒拍乾淨,沈箐湊近一點,給他一點點撚下來了。
很像兩人小時候,這一刻就像兩人回到了小的時候,兩人也會這麼一直下去的,燕長庭心裡很高興,低下頭讓她弄,唇角微微翹起。
等拍乾淨了,兩人手拉手繼續謹慎前行。
主要是避人,避機關還是其次的,藏寶圖已到手,他們就不願意再碰上寇太師那邊的人了。
記
就這麼又繞了大半個時辰,人遠遠遇上三四波,有自己人有敵人,但就是沒有魏太妃,但好在也沒見屍體啥的。
沈箐想了想,拉著燕長庭離開了這一區域,往外一點,更靠近核心區的位置找去。
果然,沒多久就找到了陳嬰陽留的暗號。
魏太妃傷得不輕,身邊隻有一個陳嬰陽在,陳嬰陽更擅輕身功夫自忖武力值不足,他不敢帶魏太妃再在那個範圍停留。
但魏太妃清醒之後,掙紮著堅持往核心區而去,陳嬰陽苦苦勸訴,又說燕長庭已經趕過去了,大家都趕過去,讓她不如停在原地等待。
這樣苦勸加苦拉,最主要是魏太妃傷確實不輕,她被陳嬰陽拉住了。
燕長庭和沈箐跟著暗號找到過去的時候,陳嬰陽正像拉磨的驢似的在打轉,魏太妃坐在一處較平坦的石麵上,身上披著撿來的衣裳,她頭上臉上血跡斑斑,粗粗撕下的布條勉強止血包紮,但看起來臉色極差,陳嬰陽找的這個地方後麵有個半斜的石麵,明顯是想讓她靠坐歇息的,但魏太妃根本靠不住,她繃直身體,看起來下一秒就耐不住要下地了。
這祖孫倆一見麵就大吵一架!
魏太妃霍傾身:“圖呢?到手了嗎?!”
燕長庭直接把藏寶圖甩過去。
魏太妃雙手接住飛過來的藏寶圖,迫不及待展開就看,然而她馬上就發現,這裡隻有大半張。
“啊,怎麼隻有半張,怎麼隻有半張?!”
燕長庭輕描淡寫:“司馬超裘淵先到一步,爭搶過程中,藏寶圖一分為二。”
燕長庭一見魏太妃,心情立馬往下降八個度,果然,被被人劈頭蓋臉一頓之後,他臉色更差了,抿緊唇,言簡意賅道。
魏太妃緊緊握著藏寶圖,神態立馬就崩了,她尖銳喝道:“你怎麼這麼沒用?!你這麼連一整張圖都拿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