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岑嶺使團當天就動身了。
魏太妃留守兼養傷,鄧洪升則帶著人往百越去,等確定百越情況後就會往西甌和燕長庭等彙合,而燕長庭和沈箐則將會率人直奔西甌。
至於岑嶺防務方麵,霍淳敬留守足矣,這裡很值得一說的是,霍老的孫子已經順利接到岑嶺來了。
當初魏氏籌謀北梵軍之時,後方準備也是充足的,不少外駐將領的家眷都會留在皋京或家鄉作為隱形人質,魏氏發動軍變時候,後方也將同時進行營救行動,雖然因為燕殷的重生衍生了岔子,但在沈箐的全力配合底下,霍老將軍留在皋京的兒媳和幼孫最後兵成功藏匿被偷運出京了。
霍老本來以為家人都沒了,乍見獨孫,淚灑滿襟痛哭失聲,現他兒媳帶著孫子就居住在岑嶺,另一方麵來看,也已經徹底能放心了。
總而言之,在緊鎖吊橋嚴加防守的眼下,燕長庭即便外出一段時間,也沒有問題。
現在關鍵是西甌。
作為魏氏兩位當家人,他和魏太妃至少得去一個。
當天就出發了,一路順水往南,路上還解決了兩波伏擊者,三天後和鄧洪升分道而行,一行人加足馬力,在七天後終於繞上中原西南通往西甌必經的茶鹽古道,在邊關遞交了“國書”。
嗯,岑嶺還不算國,但也勉強稱作國書了。
西甌邊關的官員立即將“國書”快馬呈往國都,再檢視了燕長庭沈箐一行人,點清人數確定沒有可疑形跡,就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個加蓋了邊關紅印的約本,差不多等於通行證,然後就讓他們可以自行前往王城玉都了。
拿著這個本本,沿途都可以在驛站免費食宿。
當然,如果燕長庭他們能等的話,他們是有專門的人引過去的。
但燕長庭沈箐他們很趕啊,那自費上路也行,隻要每途徑一個驛點過去登記一下以確定行蹤就可以了。
沈箐他們很急,他們在邊驛住了一宿等辦手續,期間沈箐就千方百計打聽大殷使團過去了沒有,有可能涉及本國利益,邊防官員裝聾作啞,驛站上下也一問三不知,不過最後沈箐出了驛站,就很快打聽到了,一個茶棚老板告訴她:“大殷人嗎?昨天剛過去一隊。”
沈箐眨眨眼睛:“是嗎?你怎麼看出來的?”
茶棚老板笑道:“都是富貴人,我在這驛道半輩子,還辨不出來麼?上百的好手護衛,一水兒的綾綢錦衣,嘿,領頭那個啊,氣勢可不得了了,比咱們明官大人的官威可大太多了!”
沈箐再問細一點,這人的長相不正合了寇子文!
好家夥!
一確定大殷一行已經過去了,他們那個急啊,哪裡還能等邊防官安排人引路護送,一拿到通關文書,立馬就翻身上馬往裡趕了。
一路風塵仆仆,以最快速度狂奔,也不知趕過大殷使團沒有,在第八天,他們終於抵達了西甌的王城,玉都。
……
到這裡,速度就得慢下來了,燕長庭先遣了個人進城報訊,一層一層上稟,以便西甌王或其他主事者遣人出城來迎接。
出使有出使的規矩,不能亂來的,不然很容易就犯了忌諱弄巧反拙。
這一點不用燕長庭沈箐他們操心,有沈正崧在,曾經的衛國公、經年的高官子弟,他熟諳這些流程,這次出使明麵上的正使也是他。
“這西甌還挺繁榮的。”
沈箐騎在馬上,左顧右盼,然後對燕長庭和沈雋說。
沈雋點頭:“這西甌雖是遠不及中原地闊民廣,但也早不是南蠻荒土。”
這一路上他們雖然趕,但沿途的景象也是見的,西甌一麵臨海,三麵環山,雖說與中原相隔千萬重山,但其中部平原還是十分之多的。
有平原,有沃土,最終肯定會聚居起黎民。
說來西甌和百越,因為這幾百年來的幾次大戰亂,中原漢民大遷徙之後,目前人口還是可以的。他們一路所見,有穿戴上明顯是中原風格作了一定調整修改的衣飾甚至還帶一定鄉音的漢民,也有或頭纏巾帶或著裝鮮豔彆致的土著族民,比例大概一半一半吧。
不過據說有些土族下山後也愛穿漢民服飾,不足而一,反正據看融合得挺好的,並沒有仇視敵視之類的現象。
這些遷徙漢民和土族一起繁衍生息到今日,吊腳樓、磚瓦房,還有安南那邊傳過來的異域風,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西甌風情,但總的來說,還算繁庶。
就譬如眼前的王都玉城,和皋京當然沒法比,但整體水平也差不多和一個中原中等偏上的城池相類了。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有飛馬出城,傳西甌王旨意,請岑嶺來使進城。
西甌都是矮腳馬,四蹄粗壯,遝遝有力,前來迎他們的是一個二十出口的小夥子,姓木,嗯,據沈箐了解,這木氏可是西甌一大世家大族,目前西甌太後就是姓木的。
不過這些暫時也不管沈箐什麼事,沈箐就笑眯眯和他打聽,“木小將軍,大殷使團到了沒有呀?”
小夥子笑了下,露出一口瓷白的牙齒:“來了呀,昨天傍晚到的,剛好比你們早半天。”
他轉過頭來笑說:“咱們的王啊,大概後天一起召見你們。”
……
人家西甌也不忌諱你們知道,這麼些天,該大致了解的也大致了解出來了的,敵對的是你們不是嗎?彼此有什麼打動人心的絕招好招,都隻管使出來吧!
不過接受不接受,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岑嶺一行被安排在皇城外圍的皇驛裡頭,這個皇驛大概是臨時定點下來的,位於皇宮和外衙之間的位置,一排宮殿,分作兩邊,大殷在左,岑嶺在右,好在中間還有一道高牆相隔著,沒有過分尷尬。
把兩撥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之後,西甌人還分彆邀請了他們去參觀皇宮和禦花園,最後大皇子做東,分彆請他們入宴,詢問他們來乾什麼啊,咱們西甌如何啊,這皇宮如何禦花園如何啊之類的。
前麵是正經事,後麵的話,大概西甌被中原人稱作蠻荒之地還挺不忿的,來瞧瞧吧,給你們這群中原土鱉開開眼界。
西甌皇宮也確實占地廣闊奢華精美,金瓦紅牆鎏金圓頂燦燦生輝很有幾分異域風情,不過來的基本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也沒多少驚訝,但不管心裡怎麼想的,明麵上清一色都是誇,或含蓄或詼諧,把宴客的陪坐的都誇得十分滿意。
這些閒話就不提了,燕長庭沈箐這邊表麵笑語晏晏,但實際心裡還挺擔心的,畢竟他們能拿出來籌碼肯定比大殷少。
現在隻盼著大殷拽一點,多點天.朝上國的架子,而擁有前鄭皇室血脈的西甌王則對大殷的敵視無限高漲,情感濃烈,最好還怕麻煩,說什麼都不樂意和這前仇家聯手。
這就最好不過了!
休息兩天,該商量的已經反複商量過了,沈雋闔上燙金冊子:“現在就隻看這西甌王的了。”
他的字俊逸疏秀,行雲流水,凝神撰寫完最後一筆,加蓋了魏氏的印鑒,這上呈西甌王的表書就完成了,現在隻等西甌王的宣召。
在燕長庭沈箐他們抵達玉城的第三天,有一頭纏月白色帕巾、眉心位置鑲嵌一枚菱金,級彆明顯要高於皇驛侍者的兩名內侍,分彆進入充作臨
時皇驛的左右兩邊宮殿,宣:“我王有諭,宣大殷/岑嶺來使覲見!”
不提對於西甌這完全平起平坐的待遇讓大殷來人私下有多不悅和惱怒,反正沈箐他們這邊是沒有意見的,嗯,特地把他們和大殷放同一個高度反正憋屈的也不是他們。
隻不過,這些都是小道,小小暗爽一把也就算了,不當大用,接下來的一仗才是關鍵的!
終於要見正主,動真格了!
……
玉城皇宮也很大,主金紅二色,朝陽噴薄霧靄未散,這座西甌最巍峨的建築在晨曦裡折射出刺目光輝。
沈箐眯了眯眼,眺望了一下遠處的玉珞大殿,那就是西甌王上朝理政以及即將召見他們的地方。
後宮和禦花園就去了兩遍了,這前朝倒還是第一次來。
兩撥人,浩浩蕩蕩一左一右而至,大殷比他們略早一點,寇子文已經帶人進去了,武衛都被留在第二道宮門之外。
沈箐掃了兩眼,還發現了個熟麵孔,司馬超。
司馬超解了配刀,不進去也不用放下,他就斜斜倚著朱紅拒馬雙臂抱著,不緊不慢,姿態閒適,他早就把自己剔出去了,使團結果好壞都與他無關,隻不過,按私心,其實他更希望聯合不成。
不管是司馬超還是燕長庭沈箐,都是六感敏銳之人,雙方馬上就發現對方目光,司馬超抬眸,和沈箐燕長庭目光碰觸了一下。
——這司馬超是個鷹鼻鷂目眉眼深邃的青年,二十六七歲,五官很英俊,是那種極具侵略性的英俊男子,眸光冷電似的,存在感非常強烈。
沈箐對他挺忌憚的,倒不是因為前世,而是因為灰衣人,如果這人真的就是灰衣人的主子,能駕馭這麼一個頂尖高手的野心家,那他的危險程度絕對是瘋狂飆升的。
雙方視線一觸即分,估計司馬超和燕長庭對彼此的身份都挺了然的,不過燕長庭和沈箐現在也沒空搭理這些,司馬超端詳燕長庭,而燕長庭沈箐對視一眼,不作理會,經宮門衛軍檢查卸兵之後,就掉頭往前方的玉珞大殿去了。
——沈箐化了一點妝,不是易容,是化妝,這當然是允許的,但她刻意描了描眉眼,從前不管寇子文還是司馬超都沒見過她,她也不怕對方會認出自己的沈二娘。
跟著引路的內侍一路往裡,踏上台階,終於進入玉珞大殿。
大殿內金碧輝煌,金漆金器寶石無數,與皇宮風格非常一致,而且更富麗堂皇,四排宮衛精神抖擻,分彆侍立在偌大宮殿的最邊緣和中心兩側。
這些常規的操作和景觀就不說了,“岑嶺來使,見過西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