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砸吧一下嘴,看來大家都很期待百花公主的訂婚大典啊!
沈箐又轉頭看前頭,他們席位挺遠的,而以寇子文為首的大殷使團卻在觀禮席最正中的最前麵,和西甌王坐一塊,寇子文嘴噙微笑尚且矜持,但西甌王卻一掃先前那副倨傲嘴臉,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大紅燈籠映著他的臉,紅光滿麵哈哈大笑。
大殷使團馬到功臣,心情自然飛揚的,不管是寇子文還是司馬超及其他人,目光都若有似無掃過沈箐他們這邊,不少人都露出意得誌滿的眸光。
李瓚及沈正崧等大小諸人,都不用叮囑,個個露出隱帶焦慮的不忿狀,沈箐打開扇子遮了遮臉,露出一抹嘿嘿竊笑,不過她沒敢多笑,司馬超這人眼睛太毒,她怕被對方發現端倪。
保持嚴肅,吉時終於到了!
晚霞將散未散,天色半昏半明,大紅的燈籠把整個玉城渲染出一片熏然的喜慶,尤其是通天大街和公主台,燦爛燈火,大紅大赤。
禮樂全城奏響,公主的鸞鳳彩車自宮城而出,一路繞行大半個玉城,最後自通天大街儘頭出現,緩緩直上公主台。
今日的百裡珍,一身豔紅拽地長裙,頭戴金冠,端坐在半敞的彩車上。
當彩車來到這個背靠皇城的半圓廣場的,訂婚大典的高.潮終於到來!
禮樂震天,西甌站起,隱含幾分熱淚不舍望向緩緩馳的花車,正要說幾句難舍難分的哭腔話,就連旁邊的西甌官員及寇子文都準備好了勸說和接腔的話了,誰知這時,變故陡生!
彩車停下,禮官和侍女俯身,正請百花公主下車。
然就在百裡珍腳剛碰到綢麵的一刻,禮樂陡然轉至最高,高.潮來了!“嘭嘭嘭”提前懸掛在廣場四方一圈的巨大彩球一推上天,同時炸開!
——在沒有禮炮的時下,這就等於禮炮,彩球被木製翹板投往半空炸開,事先剪好的彩紙和紅綢屑鮮花瓣等等就會紛紛揚揚如雨般灑下。
本來一切都設計都非常好的,流程沒有任何問題,可當“嘭嘭嘭”連續多聲之後,有嗅覺敏銳的卻率先嗅到一股惡臭,緊接著聽到有人尖叫一聲,“啊——”
原來,
這彩球炸開,撒出來的竟然不是彩紙紅綢和鮮花,而是不可名狀的五穀輪回之物,也就是,大糞,還是稀的。
糞球被一推炸開,撲簌簌往下掉,更多的是借著這股推力,瞬間往前噴灑出去,在這個剛天黑的夜晚,黑糊糊臭烘烘如雨點般撒了下來!
沈箐眼尖,她看見西甌王被撒了一臉糞點,那一片,除了身手敏捷如司馬超等幾個武將眼捷手快抄起紅綢一甩蓋住頭臉,幾乎全部中招,無一幸免。
所有人都驚呆了,臭瘋了,尤其是公主台另一邊的貴婦貴女席位,瞬間花容失色,驚慌亂走,“啊啊啊啊!!媽呀——”
現場瞬間就混亂成一片,而百裡珍反手把嫁衣一扯,兜頭套在麵前的侍女和禮官頭上,她靈活往後一鑽,趁這個所有人驚魂的機會,一躍就衝到拒馬麵前,頭一低鑽進亂哄哄的人群裡,不見了。
“公主,公主!快追——”
有反應快的,高喝一聲,西甌王黑沉沉的麵色大變,咬牙切齒,令人馬上急追。
而有幾麵之緣的那個大皇子,先是被稀糞雨弄得口瞪目呆,之後急了,甚至顧不上擋,“趕緊的,帶人去,務必先找到公主!”
他同是元後嫡出,又急又氣,百裡珍這操作真的氣死他了,但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他太了解西甌王了,他絕不能讓西甌王先找到她!
現場更亂,亂哄哄一大片,沈箐忍笑:“咱們快走吧!”
難得寇子文這麼狼狽,正破口大罵,她其實更想留下來看戲的,可惜不行,她先前給了張雲兩張畫皮麵具,讓他接應百裡珍和木哥,現在可是個溜走的好機會。
……
沈箐偷偷溜了。
沒多久,就在張雲他們下榻的民居和百裡珍木哥見上了麵。
百裡珍翹著腳,得意洋洋摘下帽子扇風,“怎麼樣?是不是很熱鬨?”
她雙眼鋥亮,和沈箐都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沈箐繪聲繪色把現場描繪了一遍,描繪重點:西甌王,百裡珍哈哈大笑,爽啊,她心口憋著的那口氣終於吐出來了。
沈箐眨眨眼睛:“那你打算怎麼辦啊,他肯定會找你的,說不定,還會連累你哥。”
不是說不定,是肯定的。
目前大皇子雖然強勢,但底下也有好幾個虎視眈眈的兄弟。
而對於沈箐這邊,最大的問題則是大殷和西甌聯合的事情並沒有真正解決。
是阻止了聯姻,但聯姻隻是一個手段,雙方利益交換沒有變化,沒了遮羞布,雖然難看點,但還是能成事的。
沈箐以手支頜,和對麵的百裡珍對視半晌,百裡珍提議:“要不,把我父王乾掉吧!”
一勞永逸。
她哥哥的問題解決了,沈箐的問題也解決了。
她哥從一開始就極力反對和大殷聯合結盟,因為她哥是祖父養大的,始終對大殷極其厭惡,且深覺其不懷好意。
隻要她哥成功上位,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沈箐:“!!!”
哇,這提議有點驚到她了,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啊臥槽。
沈箐:“……你哥本來就打算篡位吧。”
百裡珍嘿嘿笑了兩聲。
啊,這回給她哥添麻煩了,她得想個辦法幫助回去才行。
百裡珍愁眉苦臉:“你不知道,我哥哥一直在爭取炎氏的支持,隻要成功了,這事基本就穩了。”
可現在炎氏態度模棱兩可,肯被接觸,但一直沒鬆口答應。
“炎氏?是掌著甌東丹砂礦
的那個炎氏嗎?”
“沒錯,就是他們!”
怎麼了,難道你有辦法?百裡珍也十分之機靈,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不過在她開口之前,沈箐衝她擠了擠眼睛,“……啊,這個啊,我得想想啊。”
她一邊裝作仔細詢問百裡珍炎氏情況,一邊瞄了身側回答木哥問話的燕長庭,木哥這種場合基本不開口的,但他難得遇上身手比他還高的年輕人,忍不住攀談幾句。
等兩人說完,沈箐輕咳兩聲,說:“阿庭,你去看看鄧洪升和我哥他們到了沒,到了的話就帶過來吧,咱們趕緊商議一下,這事宜早不宜遲。”
她說得一本正經,燕長庭應了一聲,立即起身去了。
本來,這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但一出門,被夜風一吹,燕長庭不知怎麼地,心跳就莫名加速起來。
其實他先前就隱隱有一種感覺,這種隱隱所覺和不安在這個漆黑的夜色裡被無限放大,他走了幾十步,出了院門,卻神差鬼使的,頓了下來。
“張雲,你去,把人都叫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聽沈箐的吩咐,而是將此事交給張雲,自己站了半晌,腳像有意識似的,掉頭折返。
他越走越快,最後騰身一掠,在接近院牆的時候,他沒有走正門,而是腳尖一點,人無聲落在屋頂,他手頓了半晌,最終還是揭開瓦蓋。
悄無聲息,一線燭光射上來,在這個狹窄的瓦蓋縫隙裡,他看到沈箐探頭往外瞅了瞅,而後側過身體,小聲和百裡珍說:“……回去告訴你哥,在甌東北的雁翅山往西一百裡左右的山中,我記得是東麓,有河,那裡有一個的丹砂礦!”
“這是我曾經遊覓時發現的。”
“很大。”
大到完全足矣打動炎氏!
那麼接下來的操作,就用不著她了。
沈箐微微一笑,對吃驚看過來的百裡珍擠了擠眼睛。
而頭頂的燕長庭,在她開口的那一刻,整個腦海“轟”一聲巨響!
——沈箐確實曾經遊覓發現丹砂礦,當時她還十分惋惜,因為她的商號也有丹砂礦,並且屬於商號其中一個支柱級彆的產業。
隻可惜位於西甌的丹砂礦,再好也她也隻能眼巴巴看看,當時她還痛心疾首念叨了好幾天。
然而!
非常值得一提的就是,沈箐遊覓發現這個丹砂礦的時候,並不是十多歲。
而是在前世她二十多歲的時候。
當時同行的,還有燕長庭。
他記得一清二楚,絕對不可能有差錯!
這意味什麼?
燕長庭一瞬目眩頭暈,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呼之欲出!如被扼住咽喉,刹那讓他幾乎沒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