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燕長庭他們接到最新消息,暘王誓師祭旗,廣發檄文,正式舉起反旗。
從昨夜到今晨,暘軍之中,暘國內外,腥風血雨。朝廷早料到七王有反心,尤其這暘王,做的防備和鉗製也是非常非常之多的,雙方在昨夜進行了一次極其激烈的交鋒,詳細這些燕長庭他們就不理了,反正,暘王最終成功了!
確定七王已反,七方兵馬當天洶洶開拔,燕長庭沈箐等人遂不做停留,立即動身返回岑嶺。
來時不疾不徐花了十來天,歸時日夜兼程,僅僅用了四天就回到岑嶺。
岑嶺大營之內,氣氛已截然不同了,魏太妃一身戎裝,帶著鄧洪升陳嬰陽等人親自迎了出來,“朝廷大軍已經動了,燕殷小兒並鄭伯邑率大軍北上迎戰定陽長川一線,餘副帥陳莘統十萬大軍繼續紮於北岸!”
先說說七王的戰況,準備多年,勢如破竹,僅僅花了四天時間,就攻下了定陽和懋平,七王目前已成功合軍,共計兵馬二十餘萬,在徐揚二地掀起了燎原戰火。
而在荊地,按照約定,小鄱陽王淩英也該在今日再度大肆進軍了,飛鴿傳書應該今夜就能到。
花了這麼多心思,功夫不負有心人,燕長庭和魏太妃等人所謀局勢,終究是促成了!
沒錯,從一開始,岑嶺這邊就不打算單打獨鬥,朝廷舉一國之力,對付岑嶺十萬軍,哪怕這十萬兵馬再是精銳,也將非常之吃力的。
聯合縱橫,結成同盟,共同作戰,才是上上策!
也確實是這樣,小鄱陽王有十萬左右的兵馬,岑嶺十萬,七王共計二十餘萬的兵力,足足合共四十餘萬,而且更重要的是,因為曆史原因七王的封地都是位於徐揚兩地,是連在一片的,在戰局上是可以進一步和岑嶺荊地連成一個首尾呼應的總戰線,繼而牽一發動全身。
這場局麵最終促成,撼動的是整個大殷!
前世足足耗費了好些年才最終演變而成的局麵,今生因為蝴蝶翅膀引發的諸多連鎖變動,提前了快十年,在一開始就出現了。
燕長庭登上高石,俯瞰江霧對岸的王師陣營。
如今兩岸的氛圍都變了,完全進入戰時狀態,拒馬、瞭望塔、巡守防禦,對岸王師在燕殷鄭伯邑率軍北上之後的立即調整了陣營,退後拉長據山而伺,可攻可守,呈口袋狀的陣勢,和一開始對待岑嶺的完全強勢逼攻態勢也轉作攻守兼備。
燕長庭說:“不必再等,明日,我們即發動進攻!”
原來約定的是大後天,但天公作美,根據回來路上觀察,地麵已經適合行軍了。
那就不必再等,儘快發動攻勢!
以免,給朝廷的增軍更多時間,為戰局增加更多不確定因素。
——去年,燕殷下詔增召的數十萬新兵,已經操演了足足半年,並且和邊防軍幾輪互換,目前新舊參差,有身經百戰的邊防老兵帶著,這就是一支鐵血雄師!
目前,這支雄師已奉旨急行軍南下,分三股,目標分彆是七王的定陽長川一線,岑嶺,和荊地!
所以現在是最好的進軍時機!
稍縱即逝。
燕長庭毫不猶豫,下令進攻!
……
這一場進攻非常順利。
天蒙蒙亮的清早,嘹亮的軍號一聲長鳴,牛皮大鼓被隆隆擂響!
這批剛剛自西甌運回原料製成的戰鼓立馬就派上了用場,鼓聲沉悶而響,四方八麵,仿佛敲擊在人的心坎上,熱血上湧,戰馬聽見熟悉的鼓聲也豎起耳朵四蹄刨地,全軍上下,蓄勢待發!
當鼓聲到急促,燕長庭“鏘”一聲抽出長劍,吊橋咯啦啦急促放下,青山軍如潮水般奔湧而出!
對岸的王師同樣嚴陣以待,強箭不斷壓下來,岑嶺這邊撐出快艇還以重箭,吊橋上的第一批青山軍支著滕盾冒著箭雨,以最快速度疾衝而過。
燕長庭一馬當先,靈蛇劍激蕩銀光驟閃,箭矢都射不進去,不過數個呼吸的功夫,他已疾衝之吊橋邊緣,一提馬韁,自己方先鋒軍的頭頂一躍而過,悍然殺入敵軍重圍!
古來為帥者,少有這麼冒險衝鋒在最前線,他卻藝高人膽大,渾然不懼。
敵軍統帥陳莘一聲暴喝:“箭陣,強弓,前鋒!!那是小虔王,給我殺!!!”
可燕長庭來勢隻洶洶,遠非王師先鋒大將所及,麵對絞殺,他很快反殺開重圍,一柄方天畫戟橫掃,身遭三丈竟一度殺出一個真空地帶。
王師連上三員大將,俱被他斬於馬下。
他的聲勢,他的悍勇!青山軍士氣如虹,借著他的開道,奔湧而出!很快成功衝破了朝廷大軍的第一道阻截線。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連破三道強關,十萬青山軍傾巢而出,開始了兩軍對壘的平地和丘陵戰。
這陳莘,也是開國將領,不過他當年屬青年一輩,如今五十出頭,見慣風浪,也是個厲害人物。
這場膠著的平地戰和丘陵戰,足足持續了三天兩夜的時間,才最終宣告勝利!
……
燕長庭毫無疑問是統軍出戰的,現在人正在戰場上。
至於沈箐,她把麵前的調撥賬冊往前一推,吩咐:“都給我哥送去。”
她自己麻溜打開東牆一個獨立大衣櫥,把前段時間給她量身定做的連環鎖子甲拉出來,卸下,讓給換上。
——沈箐商號出身,後勤內政一把溜,可不她樂意乾這個啊!
反正有沈雋,她哥把著她沒什麼不放心的。
第四次後勤輸送的時候,她直接親自上馬了。
一場由攻堅戰演變成遍地開花持久戰的大戰事,後勤補給就是輸送血液的大動脈,非常重要,雙方也會專門瞅準這個打,所以這活兒不重,但也會經常遇上危險。
沈箐帶的小分隊不免遇上幾回,第一次的時候,震撼感還是非常強烈的,埋伏的敵人驟然殺下,撲鼻的硝煙和猩紅,那大刀不知砍死過多少個人,沈箐不假思索抽出長劍,一側身,衝對方頸部重重一砍!
鮮血當場噴了她一頭一臉。
她閉了閉眼,喘了一聲,一抹臉,才睜開!
媽呀,好刺激!
沈箐來了這邊後,不是沒有殺過人,但戰場上這種麵對麵的肉搏戰和鮮血噴灑,感覺根本和前者不一樣,她重重呼了一口氣,不舒服,滾燙鮮血覆麵一刹有一種強烈不適感,但同時,這種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兩軍交戰,更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熱血沸騰的暢快。
難以用言語來描述其中萬一。
沈箐定了定神,喝令一聲,旋即帶著她的隊伍廝殺反擊,花了一刻鐘時間,將敵人全部殲滅。
她正喘息著,援軍來了,李瓚飛馬趕過來,卻見她笑著在馬背上喘氣,臉上身上都染了血,和自己是一個樣。
他急忙問:“怎麼了?你怎麼來了?嚇到沒?”
三連問,沈箐翻了個小白眼:“怎麼會,小瞧人了不是!”
貓在後方管後勤,沒意思透了,沈箐早就想好了,這輩子她要當個女將軍!
今天上來一試,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她躍躍欲試,上上輩子沈箐現代的爺爺是個非常流弊的人物,逢內亂父輩遠走海外積累的資本,在他這一代發揚光大,沈箐爺爺長袖善舞當時已經是個跨國大商人,卻毫不遲疑支援戰火紛飛的國內,各種藥物、倉械、機器以及種種國內稀缺的物資,他招了彆人的眼,一度很困難,但依然從未中斷,細作、海盜、炸.藥,他後期親自押運,風裡來雨裡去,船頭冒出的敵人,他一倉杆子就戳下去一個。
沈箐爺爺是個名副其實的紅頂商人,商而優則仕,在現代京中身居高位的。
而家業則交由長子即沈箐的父親打理,她叔叔則更擅長從政。
非常鼎盛興旺的超級大家族。
小的時候,沈箐常聽爺爺講古,對他親身上陣的各種驚險經曆聽得是心馳神往,隻可惜年代不一樣了,她再豔羨也沒機會去嘗試一下。
但她還是更喜歡這種波瀾起伏的人生啊!
以後回憶起來,那得多棒?
沈箐橫了李瓚一眼:“你不懂,大頭!”
李瓚身後立即傳出噗噗笑聲,李瓚哐哐敲了她腦殼兩下,拜她所賜,他現在一乾同袍以及麾下將士就沒有不知道他李大頭這外號的,他沒好氣:“還不走,姑奶奶!”
“你彆敲我頭盔!”
影響多不好啊,還能不能繼續威風了!
沈箐抱怨兩句,趕緊扶了扶盔簷,招呼身後的隊伍趕緊把東西拉好跟上,在李瓚的護送下往他們營部去了。
……
等這場大戰結束,沈箐累得不行,脫下頭盔捋一把汗津津和沾滿血痂子的額發,直接盤腿坐在地上。
她這位置地勢比較高,身後是離水支流,呼呼的河風吹著,正好可以俯瞰到正在打掃的戰場。
敵軍中上層將領沒有投降的都沒法留了,如果碰上,隻能加一刀戳死。
至於普通兵卒,像現在這樣條件允許的的話,都會得到一定的治療。
當然,如果拒絕投降的話,那後續就隻能拉到大盆地當勞役了,不過通常這種情況都鮮少出現的,普通兵卒從軍,隻是因為兵役和混口飯吃,跟誰乾不是乾?
有些統兵者不這樣,嫌麻煩,更重要的是耗費醫藥甚巨,太不劃算了。
但沈箐覺得,有條件的情況下,不妨給他們一條活路,畢竟底層兵員普遍都是貧苦老百姓出身。
兩軍對壘再如何血腥廝殺是一回事,但戰後如果能做到的話,不妨多費點心思。
對待戰俘都這樣,尋常老百姓自不必說了,若有破壞房屋者,登基造冊重新安置;若有走失親人者,建立尋親登基製度。什麼情況怎麼安置,怎麼處理,她都事先做出了詳細安排。
反正燒殺搶掠這些行為在青山軍中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