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起之前,沈箐那聲“那我回去睡了”才真正自然起來,她那腳步聲又恢複了微帶跳躍感的輕盈,永遠興致勃勃的胡侃閒聊也終於回來了。
兩人,終於恢複了先前相處的狀態。
短短一段路程,就連枯燥的蟲鳴蛙叫都變得悅耳動聽起來了。
等送了沈箐回帳,燕長庭站在月光下,他微微笑起來了
兩人終於好起來了。
足足一個多月了啊!
他都差點要熬不住了。
他握了握拳,又鬆開,來回幾次,微翹的唇角一直沒有斂下,良久,在轉身踱步而回。
……
燕長庭花了一天的時間安排內外諸事,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和沈箐帶著張雲謝英華等人悄然而去,通盧縣平州,繞過朝廷的防守一線,經常平道抵達褒陵。
抵達褒陵的第一天,他們也沒急著去救人是,而是先由燕長庭出馬去探一探這個行宮,看看深淺再說。
燕長庭剛動身沒多久,沈箐就接到了榮王傳信,他到了行宮附近的丘鎮了。
沈箐忙匆匆動身,先去和榮王碰頭。
“祈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沈箐到了時候,榮王已經等了一會兒了,他身材還是那麼頎長,身披一件彈墨藍的披風,隻是轉過身一看,沈箐不見吃一驚,也沒有很久不見,榮王瘦了不少,眼下青痕明顯,人看起來十分疲憊。
“還有,你怎麼來褒陵了?會不會被他知道啊?”沈箐小聲問。
“彆提了。”
榮王擼了一把臉,“我也來褒陵了,今早剛到的。”
這個來,是指光明正大的那種來。
說來還是因為虞太後。
因為多名皇子的檄文,虞太後氣病了一場,好不容易見好些了,又在今月的千秋節宴上被眾貴眷若有似無的隱晦目光掃了全程。
——虞太後的出身沒人不知道,太.祖的所為至今還有人私下詬病,前有魏皇後珠玉在前,大家心裡本就難免對這麼娼伶出身靠媚上惑主上位的虞太後看輕幾分的,隻是人家是大贏家,大家不表露出來而已。
現在這麼一個驚天大八卦,就很難不私下眉來眼去心領神會。
虞太後在這當頭堅持帶病出席千秋節,就是為了撐麵子,可麵子撐沒撐起來不知道,卻遭了各種隱晦的異樣眼光,偏她又不能發作,氣得個半死,強撐坐完全程,回去又病了,並有再度去信燕殷。
虞太後前前後後去了七八封信給燕殷,燕殷隻回了一封,並且這回應估計不咋地,虞太後氣得第二天就從病床爬起來,堅持帶病南下。
榮王隻得奉駕。
——前麵說過,他被燕殷遣回皋京探視虞太後了。
虞太後是憋著一口氣起來了,可燕殷卻不能讓她到靈原城來,要是好好的也就算了,可這,好端端來一個病太後算怎麼回事?於是下旨讓太後鳳駕轉道褒陵行宮。
這折騰來折騰去,孝子卻由榮王來當,一邊是虞太後一邊是燕殷,他夾在裡頭裡外不是人,被折騰得一個多月就掉了五六斤膘。
“辛苦你了。”
沈箐十二萬分同情。
“無事。”
榮王和沈箐說這些,也不是因為自己辛苦不辛苦的,他來了褒陵行宮也好,正好可以給沈箐這邊就近幫忙。
他先把先把詳細情況給沈箐說了,“你二姐應是在北苑,北苑那邊,有個野囿,你得小心些。”
所謂野囿,就是養獸禽的園囿,燕殷當年好養凶禽猛獸,都是放養的,野性不改。
榮王熟悉的是南苑,現奉虞太後居住的也是南苑,包括他的幾個眼線,也不熟悉北苑,因為那邊還是燕殷馴養親衛死士之地,一直都在用,頗具保密級彆的,所以務必得小心。
現在由沈恬母子看來,估計還有其餘用途,算是燕殷眼皮子底下,需慎之又慎。
“要不你們先進南苑,觀察幾天再過去。”
榮王把自己的那幾個眼線都給沈箐了,到時安排也方便。
他安排得挺好的,沈箐光“嗯嗯嗯”就行了。
不過說完這些之後,榮王卻沉默起來了,沈箐本來要道謝的,可他微微蹙眉欲言又躊躇,明顯是有什麼事,沈箐趕緊小聲問:“祈哥哥,是不是有什麼困難不便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榮王獨身在殷,又私下給魏太妃報訊以及給她幫忙,說實話,她挺擔心他的。
榮王微微搖頭:“母後好嗎?”
“好,太妃娘娘心事去了不少,近來人精神了很多呢。”
“那就好。”
榮王真的是滿腹心事,躊躇良久,他還是將自己的懷疑告知了沈箐,“……我懷疑,虞太後是中毒。”
很輕很輕,附耳說的。
榮王也是前兩天給虞太後奉藥,無意中發現了。
虞太後指甲泛紫。
不明顯,但細看顯然異常。虞太後平時很重視儀容,一直都塗丹寇的,可近日病勢甚重,未曾把剝落的丹寇重新染色,榮王看得很清楚。
沈箐:“……”
不是吧?!
誰能給虞太後下毒啊!
禦醫是乾什麼吃的?
沈箐瞪大眼睛,和榮王對視一眼,後者也舔了舔唇,他心裡有一個猜測,但不敢說出口。
沈箐眨眨眼睛,“這樣啊?”
“祈哥哥你是想知道嗎?”
她也壓低用最小的聲音,小小聲說:“如果你需要知道,你留意她牙齦,如果有牙齦出血……額,又可以弄到她一些血的話,你可以用銀,很可能可以試到的。”
因為科技原因,古代能搞弄出來的劇毒種類其實不多,就好比當初魏太妃想搞個毒藥毒死太.祖,就不行,通不過試毒的,給燕殷化學閹割那個,其實並不算毒,其作用應該是殺j,殺滅他的j子活力。
結合指甲泛紫,很可能是類似砒.霜一類的毒物,這類毒物基本都含硫,可以用銀試出來的。
“不過你千萬小心。”
“我知道。”
榮王點點頭,呼了一口氣,“好了,先不管這些了,你二姐那邊,切記小心,另外,儘快!”
榮王也不能留太久,他叮囑沈箐要儘快,因為,“他近日很可能會來。”
說的正是燕殷,虞太後在,又病,他怎麼也得過來一趟的,據榮王消息就這兩天了。
也不知來不來得及,反正沈箐得小心,以自身安全為要。
對比起沈恬,隻能說沈箐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要遠勝前者。
他如今深陷大殷,虞太後這邊又撲朔迷離,也不知最後會怎麼樣?他隻慶幸自己當初理智,沒有和沈箐說些什麼。
他沒什麼盼的,自己這邊麻煩重重,就盼著沈箐好了。
落在沈箐烏柔鬢邊的目光極柔和,他溫聲叮囑幾句,伸手撥了下她垂下的一縷亂發,“小心些。”
“不行再另外設法,記著沒有?”
“嗯嗯,我知道了,祈哥哥你彆擔心啦,倒是你,……”
沈箐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連忙應了,不忘叮囑榮王也務必注意自身安全,實在不行,勿忘她們這邊永遠敞開大門等著他雲雲。
也算是極溫情脈脈的一幕了,隻是落在燕長庭眼裡卻並不是這樣。
他剛回來,聞訊趕至,剛好看見就是榮王伸手撥沈箐鬢發的一幕。
在沈箐麵前那清澈若水的一麵瞬間就維持不下去了,臉色刹那陰沉。
他費了很大功夫,才收斂住了眉目厲色,讓自己看起來和之前沒有相差太遠。
他立即閃身而出,“阿箐。”
“嗯?”
沈箐立馬回頭,和榮王也就沒再維持附耳的姿勢,燕長庭心裡才舒服了。
榮王瞥了他一眼,他不喜燕長庭,但他也沒辦法,另外他時間很緊,得趕緊回去了,隻得匆匆和沈箐告彆。
榮王身影融入夜色,燕長庭立即喊了她一聲,“那行宮有高手,至少兩個,看來咱們得先好好計劃一下。”
“真的嗎?和比你怎麼樣?”
“不相伯仲,應是他身邊暗衛級彆的高手。”
“這樣啊?……”
他馬上就把沈箐的注意力奪回來了。
燕長庭冷瞥榮王方向一眼,心裡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