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帳之內,很快清空,燕殷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立即自後門而出,直接翻身上馬,直奔胥州。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先是鄭伯邑大敗致西垣被破,緊接著毫無征兆泗原西關被攻打,褒陵行宮倉促轉移,更糟糕的是,那邊竟然是直奔他的秘密基地去的。
燕殷秘密基地裡太多重要的東西了,孩子隻是其中的一個,這事一發,措手不及,他幾乎是馬上就緊急安排人以最快速度去馳援。
可誰也沒料到,那邊竟然被破得這麼快,燕殷連貼身暗衛都下了死命令遣出去了。
可後者趕到的時候,隻剩下一地的狼藉和屍首。
他的心腹略略清算,少了七八個人,包括原來的一些守衛、囚犯,最重要的還有刺青師和閔姑。
燕殷心臟一陣緊縮,哪怕他早已無數次修飾過刺青,足可以以假亂真,確保自己出身立於不敗之地,可這件事的發生,還是讓他心驚膽駭。
他立即想起虞太後!
虞太後必須馬上死,不能再等了,隻要她一死,即便燕長庭廣而告之,如今兩軍對壘,也沒人會信!
燕殷的心思甚至不在戰場上,一旦成功收攏大軍擊退追兵,他火速往胥州趕去。
——虞太後那邊,該最後收尾了!
……
但其實,虞太後也差不多快死了。
她被下毒其實已經長達一年多了,在燕殷剛回來不久後就安排了動手。
一開始劑量很少,直到轉移到了褒陵行宮之後,藥量就陡然增大。
虞太後身體狀態也迅速轉壞下去。
近日已經臥床不起了。
再加上驟然受驚,又一路顛簸,抵達胥州的時候,虞太後神誌渙散,已經快不行了。
“……”
她痛苦捂住咽喉,用力掙紮著,“滾!都滾——”
身邊的宮女去扶她,可一路氣息奄奄的虞太後力氣突然大起來,如躲避蛇蠍一樣甩開宮女的手,她的七竅都有隱隱滲血的跡象,榮王心驚肉跳,“……母後?母後?”
他也不能走,還得守在床前。
虞太後嘶叫了一會兒,漸漸脫力了,她無力躺陷在衾枕裡,重重喘著氣,麵上是一種垂死之人的鐵青色,甚至比一般人還要鐵青,帶著一種陰霾的黑色,她是中毒而死,最後一刻,完全呈現。
並且脂粉全部被熱汗衝去,再也沒法掩飾。
好些不知情的二等宮女和嬤嬤內侍,見狀個個不解駭然,驚惶對視。
榮王心臟怦怦狂跳,他根本不想看,可他根本沒法走啊。
虞太後勉強睜開一點點眼瞼,對焦了好一會兒,認出了榮王,“祈,祈兒……”
榮王隻得硬著頭皮,膝行上前,他剛過去,虞太後就一把攥住他的手。
虞太後使儘了全身的力氣,手背青筋暴突,垂死一刻,她神誌突然清醒過來!要說虞太後一點都沒有察覺身體的異常,那是不可能的,皋京還好,來了褒陵之後,身體迅速的衰敗,還有中毒後的種種征兆,瞞不過她本人。
她思前想後,沒法欺騙自己,而燕殷對近年尤其這兩年對她的不耐煩和冷漠浮上心頭,疑心一旦起了,就按不住了,一些曾經自動認為正常的疑點就這麼浮上心頭。
越想越疑,越猜越接近真相。
虞太後雙目暴突,死死攥住榮王的手,“是他,是他!”
“他,他不是……”我兒子!
話未說完,虞太後頭一歪,氣絕身亡。
“……太後薨了——”
死寂了半晌,驚惶一聲,頓了頓,哭嚎聲驟起,身邊立即陷入一片大哭聲中,從內間一路蔓延往外。
榮王卻哭不出來,他僵硬站著,把手從虞太後掌中抽回來。
他不是,他不是什麼?
他心臟突突狂跳,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以致於他連孝子都沒顧得上哭,快步衝往院門外。
“怎麼樣!消息回來了沒有?”
他疾聲問。
而早已侯在外頭焦急踱步的黃濤,立即呈上許漸剛剛發回的書信。
兩封,一封許漸執筆,另一封則是沈箐寫給他的。
兩人或簡短或隱晦,但都非常清晰的,將刺青老頭事情前後告知了他。
榮王心臟險些跳出了嗓子眼,他霍掩住信,閉上眼睛!
這個驚濤駭浪一般的消息。
“主子,主子!”
榮王將許漸的信直接給了黃濤,他呼吸很急促,幾乎是馬上,“這裡不能留了!”
“我們馬上走!!”
如果說,虞太後被下毒而死,不知情的榮王或許能保存自身,可經過剛才一幕,還有這個讓人駭然的消息。
榮王毫不猶豫,這裡不能久留了,得馬上走人。
“彆管了這裡,我們的人,馬上點齊了,立即就撤!”
萬籟俱靜的夜晚,殺機無限。
被信嚇得魂飛魄散的黃濤不敢耽誤,立即跑著往外奔去。
榮王連房間都沒回了,直接帶著黃濤等一乾心腹以及護衛,火速往外。
他本人就是通行令,一路暢通無阻,可就在即將奔出行轅上馬之際,忽聽見外頭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
榮王眉心一跳,立即掉頭,往後門而去。
蹬蹬蹬蹬,一路飛掠狂奔,喝退守衛一刀砍斷原來的舊鎖拉開後門。
一衝出去。
誰料,迎麵而來,卻是疾速的包圍和奔跑聲。
燕殷的暗衛無聲無息,落在榮王三步之外。
一排鐵甲禁衛分開,風塵仆仆的燕殷慢慢抬頭,他臉色陰沉沉的。
“你這是要去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