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木桐回到銅器修複組辦公室,大家還在圍著這隻銀鍍金鏨花雙鳳穿花玉壺春瓶讚歎,王師傅已經將其進行了保養和檢查,將它小心放回匣中,安保部門很快便將這隻春瓶運到地下倉庫了。
靳木桐王竟全問道:
“王師傅,這次何老先生的追思會準備如何籌辦呢?”
王竟全一愣:“這個具體不是我來負責的,院裡有領導專門會研究這塊,怎麼,你有興趣麼?”
靳木桐點點頭:“就是覺得挺好奇的,何老先生當初挖出這些銀器,是如何決定將它們捐獻給故宮的。”
王竟全笑道:“這事你可以稍後問問你師父去,他正在院裡開會呢,據說就是商討這次追思會細則,雖然平時這些事跟咱們修複組沒什麼關係,不過如果你感興趣,多了解一下也挺好的,我對這位老先生也是相當敬佩。有可能你師父會被派去河北何老的家鄉呢。”
有了王師傅提供的信息,靳木桐便特地到院裡會議室附近等師父。
紀鬆柏剛從會議室出來便看見了自己的徒兒,他上前:“木桐,你找我什麼事?”
靳木桐:“師父,聽說你負責了何老先生的追思會,你要去河北嗎?”
紀鬆柏笑著看著自己的徒兒:“怎麼,你對這事有興趣嗎?”
靳木桐點點頭:“師父,如果你要去的話,能不能帶我一起?”
紀鬆柏以為靳木桐隻是想要問一下何老先生相關的事情,沒想到她還要跟著一起去。
“也行,反正我是去河北開會,這次研討會的內容是關於民間古玩文化推廣和研究,你想去便一起去吧。”
靳木桐第二天便跟著師父,還有一個文物局的負責人張科長一起上路了,由於研討會在石家莊,何老先生老家在安陽。
一行人便一起來到了安陽,又乘坐汽車到了縣城,找了家賓館住下,之後便包車前往何德浩的家中。
進入村子,紀鬆柏找了個在地裡乾農活的老人,稍微一打聽便問到了何德浩的家。
“你問的是何德浩啊,他人都已經不在了,以前常年不在咱們村子裡,每逢過年回來一趟。”老人打量這三個來人。
紀鬆柏有些意外,何德浩的年紀算起來也有六十多,按理說也會在老家頤養天年,怎麼常年不在家?
他又多打聽了幾句:“那他家還有什麼人?”
“他老婆在家,還有個孫子在念高中,兒子媳婦在廣州打工。他家,嗨,日子過得可艱難。”老人一提起他家都搖搖頭。
紀鬆柏遞上一支煙:“老兄弟,你說說,怎麼個艱難法?”
點上煙,那人的話也更多了:“你們想必很多年沒跟他聯係了吧?”
紀鬆柏笑了笑說道:“哎,是啊,原本想要回來看看的,沒想到他人已經不在了。”
“他家原先也還不錯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三十多年前,他家地窖裡挖出了十多件寶貝,那金的銀的,一看就值不少錢!那時我也去看過熱鬨的,這附近的十裡八鄉都傳遍了,當時有收藏古董的上門來收,聽說出價可高,可何德浩倒好,二話不說就直接把這些寶貝捐出去了,捐給故宮了。那時候也表彰過,也給過獎勵,他家也因此風光過一段時間,不過,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後來何德浩老婆身體一直不太好,拖了很多年,他一直在外麵打工,後來兒子媳婦也在外麵打工,留個老太婆在家帶小孫子,如今……沒想到他人在工地出事故,就這麼走了,哎……一輩子沒享過福,真是……”
村民說起何德浩當年的風光,如今一家子的艱難,都連連搖頭。
“你說,要是有機會反悔,他會不會想把這寶貝要回去?”老人說到這,將剩下的煙頭丟在地上,扛著鋤頭轉身回屋了。
張科長聽到這裡,扶了扶眼鏡,跟紀鬆柏對視一眼:“哎,看來這家子的情況過的很是艱難啊。”
紀鬆柏也有些沉重的點點頭。
其實原本按照以前的操作方法,他們都不會跑這一趟的,直接給何德浩的子女打個電話,讓他們來出席一下追思會便可以。
不過院裡經過開會,覺得不應該讓有貢獻的人就這麼默默無聞的走了,還是派出了代表親自前往他家,了解他家人的實際需求決定給出必要的幫助。
這樣的處理更加人性化。
沒想到來了以後,何家竟是這幅光景。
根據村民指引的方向,一行人來到了何德浩家,他的妻子,已經六十八歲的劉麗娟開了門。
張科長上前說道:“老大姐,我們是故宮的人,今天代表故宮博物院來看看你。”
劉麗娟沒想到自家老頭子走得冷冷清清,自家親戚都沒來幾個,故宮倒是派人來了。
“你們……你們太客氣了,你們請進……”劉麗娟說著,背過身子抹了抹眼淚。
隻可惜,老頭子見不到咯。
靳木桐走進了房屋,這是典型的農村建築,客廳牆壁上貼著許多獎狀,上麵都寫著一個孩子的名字:何勁。
這大概就是何德浩的孫子吧,看上去成績很好,拿到的獎狀都可以糊牆了。
“老大姐,這次我們是來告訴你們,何老先生雖然已經故去,不過我們一直將他記在心裡,他當初捐贈國寶的義舉,我們一直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