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哪裡敢應是啊。
艸啊,她都不知怎麼說著說著,就詭異地說到了這個尷尬又敏感的話題上來的。
她不敢回答,也不敢不答,最後隻好硬著頭皮小小聲討好說:“哪能啊?楊大哥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優秀的男人。”可惜有點不合適我而已。
楊延宗沒吭聲,黑暗中感覺他盯了她半晌,蘇瓷諂媚的笑臉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才聽見他用鼻子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這個操蛋話題好歹糊弄過去了,當然,蘇瓷現在還不知道之後還會有後續。
兩人經過一路同行以及那一救,確實是比之前要熟悉了很多,現在蘇瓷說話和相處間都比之前放得開了不少。
當然,她現在也顧不上說話了,因為楊延宗速度太快了,這人黑暗視物如常凹凸起伏如履平地,好幾次急轉彎她鼻子差點都要撞癟了,楊延宗卻沉聲:“快些。”萬一給人拿了去,這趟就白來了,對他、對己方影響都將是致命的。
蘇瓷知道他說的是賬冊,心道不會吧,卻一想,這麼大的風,肯定有不止一個入口暴露在外的。
這麼一想她也著急起來:“嗯,那我們再快些吧!”
都到這裡了,可不能功敗垂成啊!
兩人速度更加快了起來,這時前方礦道出現了分岔口,楊延宗眯眼盯了半晌,最後選擇向上的一條。
蘇瓷不知他怎麼選擇的,看著並卻不像憑感覺,這人涉獵也實在太廣了,一個刀頭舐血戰將出身的武官,卻連礦道結構都有所知曉,不得不說果然是個人物。
又走了長長一段,期間有向下的,也有向上的,拐了可能有七八個大彎,蘇瓷感覺腳下的礦道似乎變得寬敞了,也平坦了很多,有的地方甚至有軌道,軌道上一車車的大塊礦石,她是跟著楊延宗側身在礦車邊上擠過去的。
蘇瓷感覺自己應該是在山腹或山腳比較靠邊緣的位置,原因是她看到一道裂縫——不知是被之前爆炸震裂的,還是本來就有的,外頭正值中午,一線天光從彎彎曲曲的細小裂縫瀉進來,讓蘇瓷終於能夠勉強看到一些東西。
礦車黑乎乎的,上麵的大大小小的礦石堆得滿滿當當,鐵灰色中泛著銀礦特有的色澤,在天光中非常明顯,好大!好多!甚至連這礦道和礦車經過天長日後的摩擦,上麵都泛著一層特有的銀色金屬冷光。
——這是一個含銀量非常高的富礦,大礦,有一個都發死了,這劉應手裡還未必就一個呢!
蘇瓷自認從不缺錢,看著都忍不住咽了咽,一陣心血上湧,她突然非常理解劉應兄弟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頭頂的縫隙彎彎曲曲向前,比之前豁大了一點,一直延伸前去似乎分叉成了兩條,蘇瓷跟著楊延宗兩人挨著礦車無聲前行,她跟著縫隙方向探頭望了眼,前方似乎是個大廳?
然就這麼一眼,她眼角餘光卻忽看見大廳儘頭的礦道似乎有一道黑影急掠而過,緊接著又一道!
蘇瓷心一緊!
不等她轉頭看清楚,她手腕一緊,楊延宗一拽她,迅速翻身閃到礦車之後!
是有人。
蘇瓷心臟怦怦狂跳,屏住呼吸,眼也不敢眨一下。
在極度安靜和回聲極大的礦道裡,一靜下來,甚至連她都聽見腳步聲了。
很輕微,輕輕一點急掠,還有風吹衣袂急速抖動的聲音。
楊延宗手放在她後腦勺,將她的臉壓向自己的胸膛,蘇瓷心裡明白得很,她聽旁人這麼清晰,旁人也肯定很容易聽到她的呼吸聲,她趕緊用手緊緊捂住口鼻。
不用楊延宗按,她自己深深把臉埋在他懷裡,儘量放輕放緩呼吸。
兩人的身軀緊緊貼合在一起,縮在狹小的那礦車與礦道壁之間。
楊延宗微微側身,一雙銳利的眼眸如鷹隼般盯著對麵。
前後共有兩撥人,他判斷,一撥是季元昊的人,另一撥則是皇帝的人。
這兩撥人進入得似乎比他們還有更早些,甚至已經先對上了。
現在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最後一刻了!
他微微眯眼,眉目凜然。
蘇瓷為了縮小體積,她手扶著楊延宗的腰,在他緊窄的腰身左側內袋,她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蘇瓷忍不住握了一下。
楊延宗探手入懷,把這個東西取了出來,是他們從馮觴手裡得到這個銅製令牌。
他摩挲片刻,楊延宗和蘇瓷都是聰明人,進入這礦道這麼久,兩人都有所猜測,這令牌很可能是開啟什麼箱匣或暗門取賬冊的東西。
——季元昊得了馮觴,憑他的本事,他必然已經把賬冊所在和開啟方式等等詳情都審出來了。
而這秘鑰,未必就馮觴手上才有。
畢竟劉應兄弟曾落網過。
但不管怎麼樣,現在毫無疑問就是要快!時間很趕,而他們手上僅僅隻有一枚秘鑰作籌碼。
必須跟上去!
心念一動,那兩波人已飛速穿過大廳,往左側向上的一條礦道疾射而去,楊延宗立即閃身而出。
蘇瓷緊促呼吸了一下,快憋死她了,楊延宗身形不停,腳尖一點往左側礦道疾閃而去,衣擺卻被人拉了一下。
他回頭,蘇瓷輕輕咬著唇,有點緊張看著他。
彆啊,彆把她自個留在這裡啊大哥!
但她也知道她不會輕身功夫,也沒有內家功法,在這種情況下,她是沒法追的。
蘇瓷緊張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片刻,楊延宗俯身:“上來!”
蘇瓷翹唇鬆了一口氣,忙七手八腳往他背上一趴,抽出帕子緊緊蒙住口鼻,不忘小小聲拍個馬屁:“楊大哥,你太好了。”果然是個乾大事的男人,夠大度哈。
大個p。
她瞬間緊張全無,語調又輕又快,清澈的嗓音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愉悅調子,楊延宗站起身,她就自動自覺用兩腿緊緊鉗住他的腰,手牢牢箍住他的脖子,跟著樹獺趴在樹上一樣。
還有這會又成楊大哥了,不是大公子。
早晚能被她給氣死!
楊延宗用鼻子哼了一聲,掂住她兩腿彎,一提氣,飛速縱掠。
真是風聲呼呼,速度飛快,黑魆魆裡卻一點都沒碰上障礙物,連她也是,這內功什麼的,真是反人類的好東西啊!
蘇瓷眼饞得很,可惜她超齡了,沒法練了,再多星星眼也白搭。
蘇瓷緊緊趴在楊延宗肩膀上,睜大一雙眼睛盯著前方,跑了沒多久,就聽到了打鬥聲,兩人立馬停下。
一動不動,側耳傾聽。
聽不了多時,楊延宗卻勾唇笑了一下,無聲帶著蘇瓷掉頭折返。
前頭在釣魚,可惜他卻不會上鉤。
蘇瓷一直到兩人離開很長一段距離、楊延宗鬆手把她放下來並先開口了她才敢說話。
楊延宗撚著那枚秘鑰,摩挲片刻:“這鑰匙,大約隻有一枚。”
最起碼,目前礦道裡這兩撥人都沒有的。
蘇瓷多機靈的一個人,她立馬就明白過來了:“你是說,剛才那是誘餌,在誘咱們出去?!”
剛才打鬥聽著非常激烈,不斷有兵器入肉和受傷悶哼以及人倒地的聲音,蘇瓷不知道楊延宗怎麼聽出來的,但反正他說是就肯定是了。
“那藏賬冊的地方,必在附近。”
楊延宗聲音淡淡的,眉目厲色一閃而過,話罷,他抬抬下巴示意蘇瓷上來。
一次生兩次熟,蘇瓷麻利上一跳,並兩三下就調整好姿勢。
楊延宗瞥了她一眼,提氣縱掠。
楊延宗判斷得一點都不錯,找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他們找到了一個很大的大廳,借著縫隙透下的光線,蘇瓷可以看見裡頭很平整乾淨,沒有掉一地的礦石渣子,也沒有軌道。
礦石進出不走這裡的。
很大,應是是一個天然洞穴改建而成的,有鐘乳石有石筍,還有些形態各異的天然怪岩,還有人工的石板小拱橋,底下嘩嘩流水黑魆魆的,儘頭還有滴滴答答的聲音,是地下水。
這像是一個辦公或議事用的大廳,裡頭還有長長的石桌和椅子,頭頂還吊有很多燈盞,不過現在都沒有點燃,裡頭有人提著刀,無聲隱在石柱的陰影之後,斜前方一個,左側還有一個。
楊延宗一上來就發現了,他瞥了那兩個位置一眼,無聲淡淡一笑。
找到地方了。
這個大廳風很大,甬道四通八達,光蘇瓷這個角度就看見了七八條岔口,楊延宗眯著眼打量,目光最後放在了那兩個人互為犄角的三角位置——那條長長石桌的主位後方的石壁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