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迷迷糊糊的,差一點就睡著了,不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馬醒了,趕緊爬起跳下床,抱著楊延宗的胳膊:“相公,夫君,我有個事兒和你說呢!”
楊延宗斜瞟她一眼,正在扣內甲的手也沒停下,嘴巴這麼甜?他挑眉:“什麼事?”
蘇瓷衝他露齒一笑,甜絲絲的,忙說:“是我姐姐的,我姐姐你知道吧?現在正在醫營幫忙乾活呢。”
“嗯。”
想到這裡蘇瓷皺了皺眉頭:“你知道的,我姐學武十幾年,就這麼在醫營裡擔擔抬抬多浪費啊,她以前也沒接觸過這個,隻能乾些粗活兒。”
她用臀側撞了撞楊延宗,哥倆好地說:“你給我姐重新安排個活兒行不?能一展所長的,她輕身功夫特彆好,追蹤啊,探聽消息的什麼估計都能行,嗯!還有添個女的有時候也會多些方便不是?”
這個想法蘇瓷其實有了很久了,隻是從前她和楊延宗的關係還沒到那個地步,不合適開口。
要說楊延宗有缺點嗎,那肯定有的,譬如他這人賊大男人主義,但事也分兩麵看,一件事情它也會有利弊兩端,而且楊延宗這人的優點是絕對要比缺點多得多的。
其中有一項,是蘇瓷相當欣賞的,他用人不拘男女,隻有你有本事,他就能讓你上!當初蘇瓷在軍鎮展現出過硬的醫學素養和相當的靈活膽識,回來後他就毫不猶豫把她親自提出來放進醫營裡。
這在當代,這是一個多麼難能可貴的特質!先有人才之彆再有男女之分,隻要你是人才在他眼裡就沒有不分男女,他皆能用之。
蘇瓷是非常點讚他這一點的,他確實很了不起,這算是超越時代的局限了,果然不虧是梟雄預備役。
“蘇燕?”
楊延宗挑了挑眉,他把木桁上的外袍取下來,瞟了一眼掛在他胳膊上眼巴巴瞅著他的蘇瓷,挑眉:“可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呢?”
他說:“我不缺探子啊。”
這家夥!
蘇瓷嘖一聲:“可我不是你媳婦嘛?”她晃著他的胳膊,“給媳婦兒解決點難題怎麼了?”
那還是你大姨姐呢,給關照關照怎麼了?
“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楊延宗點點頭,看起來貌似頗認同她的說法,他饒有興致勾唇笑了笑,把手上的外袍扔到她懷裡,還用下巴點點桌上的茶盞,抱臂道:“看你表現。”
蘇瓷:“……”
行,可以,沒問題。
看表現是吧,那就是有門!完全OK!
那外袍太大把她腦袋都罩住了,她一把扯下來,笑容可掬:“大爺你等著,小的這就來了嘞!”
楊延宗咳嗽一聲,展開手臂,她殷勤地給楊大爺先把外袍穿上,然後束上皮質腰帶,踮腳調整領口前襟腰帶鬆緊,然後像小李子扶老佛爺般請楊大佬就座,她顛顛兒跑去取了長筒厚靴,又提著已送進外間食盒,擺盤放箸一條龍服務,最後還貼心沏上一杯釅釅飯後熱茶,勤勞得就像一隻小蜜蜂。
楊延宗享受這麼一番貼心服務,通體舒泰,斜覷她一眼,一手接過茶盞,隨後擱在桌上,另一手一拽把她摟進懷裡坐大腿上,炭火足,她穿得薄,不過手也不算冷,他把玩著她五隻纖纖如玉的手指頭,“這麼說,你姐是真要招贅了?”
“嗯,”蘇瓷點點頭,反正蘇燕是一直都這麼想的,而蘇棣陳氏和大女兒折騰了這麼幾年看著也漸漸有認命妥協的趨勢了,“我覺得也挺好的,反正她這性子,我也舍不得她到彆人家被拘著受委屈,她喜歡就好了,反正這年頭,有心找也能找到個還行的,咱們家裡給看著也不怕她吃虧。”
“我娘沒有兒子,咱們姐妹倆能留一個在家裡也不錯。”
楊延宗不置可否,但總的來說,他和蘇瓷成親後,他對蘇燕行為的寬容度是提高了不少,既然蘇家人願意,那沒什麼可說的,“行了,唔,我先讓她跟著延貞,如何?”
蘇瓷立即點頭,她是跟過大部隊出門的,所以她知道楊延貞當時是負責的是其中一部分的追蹤放哨掃尾工作。
這個不錯,她姐應該挺喜歡的,而且有熟人帶著,安全很多也方便融入得多。
蘇瓷高興了,摟著楊延宗的脖子毫不吝嗇啾啾啾了好幾下,聲音惡心吧唧得像能擰下十斤蜜,“相公,夫君,你真好~”
楊延宗哼笑了一聲,現在就真好了,不嘀嘀咕咕在背後說他壞話了,他站起身,蘇瓷這重量在他這就輕飄飄的毫無壓力,他輕易而舉橫抱起,踱步回了內室,半跪在床上連人一起壓住,盯了那抹口甜舌滑的粉色半晌,重重親了下去。
兩人在床上纏歪了好一會兒,差點擦倉走火,但好在楊延宗沒忘他還得出門,最後關頭翻過身仰躺,閉眼調整了好半晌呼吸才緩過來。
於是蘇瓷又想起另一件事,好奇心又重新冒了個小頭,她不乾了,“喂,”她用腳丫子踹踹他,“你昨天說的是誰,怎麼就沒關係了?”
不是說伺候好你男人就告訴你麼?昨兒超級和諧的,不帶說話不算數的啊!
她趴過來晃晃他手臂,小聲:“來,快告訴我唄。”
說秘密說一半什麼的,最討厭的了。
楊延宗睜開眼睛,提起季堰,他眼神幽深了幾分,半晌側身瞥了她一眼,用僅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季鄴。”
聲音淡淡的,卻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冷然感。
蘇瓷:“季鄴?”
那不就是顏姨娘的養子嗎?王妃抱走了季堰後,顏姨娘就一直再無所出,於是幾年後就抱養了另外一個通房所出的庶子聊以慰藉。
季鄴性格溫和,另由於顏姨娘這一天然關係,他從小就是跟著季堰混的,不算出彩,但在王府這麼多的庶子當中,他算是唯一沒有被王妃和季堰打壓的,日常就跟在季堰身後辦一些比較瑣碎的事情。
蘇瓷睜大眼睛:“可是,他不是……溫和守禮的嗎?”
她一時不知怎麼說,可是季鄴性情溫和人又文雅,素來都不爭搶拔尖的,而且他還是季堰的人,一向守本分不肯逾越的,反正給蘇瓷的感覺就是個好好先生安守本分不願爭搶的,所以向來存在感不強。
楊延宗聞言不禁嗤笑一聲:“溫和守禮?”
連蘇瓷都這麼說,可見季鄴是真成功了。
一個所有人都不覺得他有危害性的人,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性情溫和安守本分不爭不搶的人,不知不覺之間,跟著季堰混進了外書房,成了連六王也知道這個兒子的存在。
不看過程看結果的話,楊延宗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你還覺得他與世無爭安守本分嗎?”
要知道,六王府庶出公子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六王不是個心思細膩留連後宅的,久無人提起的他甚至有些孩子多大年紀都忘了,在六王妃和季堰的聯手打壓之下,季鄴可是唯一除了季堰經常出現在六王跟前的六王府公子。
就這麼潛移默化潤物無聲,甚至讓所有人都不覺得他有害,會是個簡單人物嗎?會真的無欲無求嗎?
反正楊延宗不信!
如果對方正在等一個機會的話,那他等到了。
蘇瓷呆住,楊延宗翻身坐起,拍拍她的臉:“睡會,我使人去後院說一聲。”
蘇瓷立馬拿眼睛溜他,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露在紅豔豔的被窩外麵,楊延宗瞄了她一眼,沒好氣:“說你昨兒從醫營回來很晚了。”
蘇瓷立馬爽了,從被窩裡扒拉出去半支起身啾他的臉一口,對就這麼乾,乾得不錯有獎勵哈。
楊延宗哼了一聲,理了理衣襟站起,見時辰不早他不再耽誤,轉身快步出門。
蘇瓷倒回暖烘烘的被窩了,沒花一分鐘,呼呼大睡。
……
天還沒亮,初春清晨很冷,大踏步自正房而出,被春寒料峭的冷風一吹,楊延宗方才眉宇中殘存的一絲緩和儘數褪去,那雙鷹隼般的厲目重現染上淩然。
季堰。
季鄴。
他哼笑一聲,大步出門接過馬鞭,一翻身上馬揚鞭,風馳電掣而出。
楊延宗和季鄴的對話是發生在當天傍晚的。
今天楊延宗先了陽都一趟,午後快馬趕回綏平,六王府前往泅江的名單已經初步定下來了,在大書房商議了一下午的細節,最後六王吩咐名單上的人準備,這兩三天就會啟程。
楊延宗卻不疾不徐,王府給他們準備了不少物資,六王吩咐一聲,季鄴起身應是,他先出去替眾人把府裡準備好的東西分發好,住府裡的先送到各自住處,住府外的安排裝車。
他平時都是做這些比較瑣碎但不甚重要的事情,大家也習慣了。
一切都如常,隻是今日正在車馬房外盯著健仆和楊延宗親兵在交接裝車的時候,有個人行到他身邊站定:“七公子心思慎敏,乾這些瑣碎事宜是浪費了。”
涼涼淡淡的男聲,似隻在很平淡的敘說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