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為什麼呢?
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她真的有心嗎?
楊延宗忙碌了一天,這一天他本來是騰出來打算陪蘇瓷的,但現在不用了,他胡亂忙了一天,至夜幕再度降臨,夜深人靜,他呆坐了許久,終究是沒忍住,霍地站了起身!
……
蘇瓷今天白天去找過楊延宗一次,不過他出門了。
找不到人。
蘇瓷回來托腮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起身繼續去書房寫她的工作計劃了。
以後大約會很長一段時間都長居陽都,既然都搬遷了,她的醫營工作室和實驗室也會搬過來這邊,地方已經定下騰出來了,正在收拾,她寫一下布置規劃,另外家裡也打算弄個小工作室。
寫寫畫畫,一天過去了,到了晚上,她讓阿正去看看楊延宗回來了沒?阿正看過回來,說沒有,不過他有點吞吞吐吐,時不時偷眼看她。
蘇瓷心知肚明,但想了想,還是裝不知道了,其實去找楊延宗的話,基本結果就是再大吵一架。
她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一直到了亥初,感覺差不多了,才把草稿摞摞放好,收拾一下睡覺。
她關了窗,把燈關了,後半夜好像下了雨,她朦朦朧朧把床裡側的備用被子扯出來,蓋住繼續睡。
她睡眠質量還高的,哪怕偶爾有點什麼煩心事,也基本不妨礙睡眠,這次也不例外。
但今天夜裡,不知為什麼,她總有點半睡半醒的感覺,好像在做夢,夢見了楊延宗,夢裡的那個她和楊延宗愛得死去活來,一時如膠似漆比翼雙飛,一時又拉著他的手哀哭抽泣,最後她裝上翅膀飛走了,原來她是個天使,人間走一圈該回去天堂了。
光怪陸離,無厘頭沒邏輯,她知道自己在做夢,被逗笑了,但笑完之後,又多少有些惆悵。
然後她漸漸有些醒了,忽然之間,她似乎感覺有個人坐在她的床頭。
蘇瓷驀睜開眼,嗬,是真的,真有人,定睛一看,是楊延宗!
蘇瓷:“……”
人嚇人,嚇死人啊大哥!
還好她膽子大,蘇瓷被唬了一下,翻身坐起定睛一看,這才長籲一口氣,媽呀,剛才嚇她一跳。
她拍拍心口,回過神來。
楊延宗一動不動,沒有吭聲。
蘇瓷掖了掖臉頰的長發,試探著小小聲:“夫君?”
她伸手去拉楊延宗,剛碰到他的手,才發現很涼,跟外頭的夜雨一樣,浸涼浸涼的,他袖口還有點潮,可能是淋了雨,又穿著濕衣很久了。
她拉過被子,把他的手卷住捂住,手合著他的手暖著,輕聲說:“怎麼不把濕衣裳換了呢?”
夜深人靜,她目光清透如水,如一泓柔波,帶著幾分關切。
和從前一樣。
楊延宗突然有幾分恨,恨她這副永遠不變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事能激起她目中的波瀾,她永遠都能這麼平靜,永遠都能這麼快樂!
他蹙眉,強忍心臟驀碾過的一波悶痛,黑夜裡,看不清他的容顏,他喉結滾動了片刻,半晌,忽問她:“為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在這靜謐的夜裡,卻很清晰,“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蘇瓷啞然,這個問題問得,她都不知怎麼去回答。
她難道要回答,其實她這樣挺正常的,現代人大多都是這樣的。
掏心掏肺,輕易被觸動付出一切的人反而很少了。
這是從小就熏陶出來的三觀,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還有感情觀,她能理解他,但她更能理解自己。
她許久不說話,楊延宗霍起身走了。
他快步出門,“哐當”一聲,踏入夜雨中,頭也不回走了。
蘇瓷抱著被子,目送他踏水而去,她沉默半晌,但她沒有追。
她和楊延宗的分歧,其實是三觀和性格的問題。
他剛硬強悍,進攻掠奪的基因刻進骨子裡,退一步付出,卻從未打算放棄收獲。
相反,因為退步了,對認為自己該得的更加在乎更加要求高。
而她鹹魚歸鹹魚,三觀卻很堅定。
就,此題無解。
蘇瓷揉了兩把臉,攤回床上,行吧這回總歸算她有些對不起他了,就交給他決定吧,她也不騙他,他愛怎麼樣的話,她都能接受的。
誒,讓人頭禿。
……
但其實蘇瓷還是很了解楊延宗。
他性格強悍,絕不是一味顧影自憐的人。
從昨日到今夜,從憤怒到悲涼,再到難過,之後實在是抵不過,他去問了她為什麼。
但這樣的行為,也僅僅隻有一次。
越是強悍的男人,自尊就越強。
憤怒,悲涼,難過之後,回到書房,濕漉漉的雨和愛恨糾纏,之後他冷笑,好啊,好!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他甚至低頭去問她挽回她。
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他豈是一個需要強女人所難的男人?!
她能說丟就丟,說舍就舍,他難道就不行麼?
不可能!
行,她既然不願意和他交心相愛,那日後就當一對普通夫妻也就罷了。
他沒忘她的功勞。
行,那就這樣吧!
楊延宗冷笑。
他也能像旁的男人一樣,有妻有妾,有兒有女,人生回歸正軌,也沒什麼不好的!
等他願意納妾的時候,他就納。
他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