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有人掀簾觀察她們,蘇瓷透過那簾子縫隙她看到這不知是哪個野外,道路很偏僻,一個人都不見,她索性裝死。
任氏和季子穆是第二天夜裡才醒的,剛被晃醒頭還有點暈,外麵有人扔進來幾個粗餅饅頭,綁手從後麵變前麵,三人苦哈哈像兔子一樣捧著冷硬的饅頭啃,任氏焦急小聲:“我們睡多久了?這是哪兒?”
“快兩天了。”
他媽的下這麼重的蒙汗藥,真不怕藥死人!
“我們很可能快出陽都地界了。”
她猜的,但按路程估算,很可能是真的。
說到這裡,蘇瓷也急起來了,萬一真被成功運出關,她們就死定了啊!
……
同樣的問題,楊延宗也想到了。
他真的無比焦灼起來了!
差不多三天了,蘇瓷很可能已經不在陽水兩岸了,甚至乎,很可能會被運離陽都地界。
楊延宗熬了三天,不眠不休,眼睛熬得通紅,神色仿若噬人。他撐額,在江邊來回踱步幾次,和快馬趕過來的季元昊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明白,必須擴大搜索範圍,甚至封鎖陽都一帶!
但這超出兩人的權限了,要設卡要封鎖要調遣駐軍,非得有老皇帝明旨不!
兩人再不遲疑,翻身上馬直奔陽都方向。
先回府一趟,這幾天霏霏細雨不斷,又濕又冷,兩人身上是濕了又乾,乾了又濕,衣裳都沒顧得上換一件,可這樣去麵聖是不行的。
楊延宗府邸近,兩人直奔他那邊去了。
一進門,楊延宗沉聲:“去找身衣裳給季將軍換上!”
他飛快直奔外書房,火速整理換衣,一邊穿戴,一邊問:“府裡如何,老夫人如何?”
顏氏據說受傷了,但是傷不重,楊延宗先顧急那頭,連問都沒仔細問,可這都回家了,怎麼也得先抽空去探望一下。
他匆匆而去,飛速趕去後院西邊給顏氏留的壽安堂,都沒顧得上看大銘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腳踏入壽安堂,先聽到的卻是楊重嬰憤怒的咆哮聲:“大兒媳如今下落不明,家裡當然先緊著她!!你是快死了還是怎麼著,啊!不就是磕破了點油皮擦傷了掌心嗎?嚎什麼嚎?兒子忙著呢!你再嚎一聲試試!!”
緊接著,正堂響起顏氏的嘶喊和撕扯的聲音!
“啪!!!”
重重一聲,楊重嬰忍無可忍,最後一把推開顏氏,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這個潑婦,要不是看在兒子的份上,老子今天就休了你!!”
楊重嬰暴怒大罵,直接轉身就走了,臨走喝令:“誰也不許到處亂跑,聽見沒?違者一律打死!!”
他衝出正堂大門,憤怒之下,連在側門進來的楊延宗都沒看見。
楊延信和大銘麵麵相覷,楊延信趕緊奔進去:“娘,娘你怎麼了?”
屋內響起顏氏的尖叫咒罵,咒罵楊重嬰,咒罵蘇瓷,甚至對楊延宗都帶上了幾句埋怨,說他不管親娘了,心裡隻有媳婦,白養他這個兒子,楊延信想堵都堵不住!
楊延宗閉眼,長長吐了一口氣。
疲憊,夾雜著焦急,一種難以言喻的鬱氣疲乏湧上心頭,母親總嫌不足,而他的妻子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還在罵她!
這麼些年,他全力護佑家人,孝順母親,難道竟隻剩怨猶嗎?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母親生出了鬱氣。
隨後,顏氏又命人把那兩個新通房叫來折磨,她一有空,就磨搓這兩人,心情不虞時更加變本加厲。
可楊延宗已經走了。
當顏氏的心腹婆子去叫人的時候,楊延宗已經不在壽安堂了。
所有的情緒,家裡的所有事情,統統被他壓到一邊去了,其他的都可以先不管,他得先找到蘇瓷再說。
拖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危險!
……
楊延宗季元昊匆匆換了衣裳,快馬出門,未及皇城,先遇上飛馬出城正要傳召二人的禦前太監。
那天,遇襲的其實不僅僅隻有蘇瓷任氏的車駕,還有好幾個涉及黃氏案的官員,甚至包括童繼恩過繼在宮外的兒子一家。
甚至有當場出人命的,蘇瓷和任氏季子穆失蹤固然很糟糕,但竟然還不算最糟的。
有個文官死了老母,哭得直接暈死在宮門前。
他們一直關注著楊延宗季元昊他們的情況,一得訊二人進城麵聖,連衣裳就沒換,匆匆就趕來了。
憤慨哭跪,但他們已經來了很多次了,老皇帝該說的也都說了,孫時平隻好和幾個小太監勸著架著,將人扶進偏殿裡歇著。
京內官員竟然遭遇同濟餘孽的突襲,導致傷亡失蹤,老皇帝是暴怒的,兩日前當朝就下了聖旨嚴追堵截,必要繩獲,另外各部務必全力配合營救失蹤官屬。
受害官員聲音很大,上陽殿內也聽得清清楚楚,楊延宗季元昊進殿的時候,老皇帝正疲憊揉了揉眉心,又一臉肅然。
楊延宗季元昊也沒廢話,直接跪下問安,皇帝問了進展,兩人簡單說了兩句,緊接著就是請求封鎖和調遣駐軍。
老皇帝長吐一口氣,“準了。”
“全力營救吧。”
他眉心緊鎖:“特事專辦,朕再允你們遇殊事便宜行事的之權。”
楊延宗季元昊心一鬆:“謝陛下!”
心焦如焚的二人並未久留,馬上就告退離去了。
兩人背影漸行漸遠,老皇帝凝重的神色放緩,變得淡淡的,童繼恩自後殿門上前,“陛下?”
他們的人也暗中搜尋的,是要繼續……痛下殺手不?
老皇帝微微搖頭:“罷了。”
沒想到有北戎人突然殺出,事情倒是往另外一個發展方向去了。
那行吧,不殺了。
沒必要。
老皇帝道:“掃乾淨尾巴,另外,讓他們綴上去,必要時可適當引導。”
至於引導什麼,當然是坤氏。
童繼恩心領神會,立即退下辦事不提。
……
再說楊延宗和季元昊。
兩人疾步出了上陽殿,快速出了宮門,接過他們的韁繩,翻身而上。
季元昊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宮。
“你怎麼看?”
他們兩人這一路的搜索,沒找到蘇瓷和任氏母子,倒是阿正拚死留下重傷一名敵方高手,這條線追蹤上去,卻意外獲得一些隱隱綽綽的痕跡。
——事實上,單憑黃氏和史氏,哪怕再添上北戎人,應該也不至於此的。
北戎人奸細不可能這麼多。
這是兩人一開始的猜測,後來影影綽綽似乎有一點坤氏的蹤跡。
坤氏動手,合情合理!
而老皇帝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懷柔拉攏他們的,從意外發生之前就是,他態度沒變過。
楊延宗雙眸幽深,有一種吞噬般的戾意,他淡淡道:“不必過早下定論。”
老皇帝從來都不是好人,當然,坤氏也好不到哪裡去,這雙方,一方豺狼,一方虎豹。
對於這種事,楊延宗素來是十分謹慎,哪怕有了點線索,但遠不足讓他馬上就下定論。
楊延宗驀地回頭,身後紅牆金瓦,巍峨輝煌。
還是那句話。
這個不急。
當務之急是救人,一切等把她人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