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垣又重新握上時宴的手,神色微微有些動容。
“我明白了。”
謝垣沒有再提紀應,甚至在問完其他情況後,主動提出要給時宴再送來一些書。
這完全符合時宴的心意。
那幾個話本他已經全部看完了,現在需要補充新的。
兩個人維持著表麵的和諧,一番交流後,謝垣才轉動輪椅,打算離開。
時宴是極其不願意起床的,但是他都跟謝垣說有點喜歡他了,要是不送送他,萬一謝垣又發瘋怎麼辦?
時宴將謝垣送到門口,謝垣停下動作,微微抬眸看向懶散披著外袍的時宴。
“三公主明天會舉辦賞花宴,你會去嗎?”
三姐的賞花宴?
時宴仔細回想了一下,是隱約記起眉月前幾天跟他說過這件事,自己好像是答應了。
“去。”
時宴點頭。
除了姐姐外,他其實跟其他皇子公主都並不是很交好,但是也沒有交惡的,都勉強相處的過去。
參加一次賞花宴也無可厚非。
畢竟也沒有人敢去找他的麻煩。
“那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
謝垣溫聲詢問道。
時宴低頭看向他,對方眉眼帶笑,目光中透露著專注,跟之前的模樣大不相同。
詢問時宴話時,聲音也溫溫和和的,如沐春風般,好像滿心滿眼都透著愛意。
嘶——
時宴匆忙移開目光,心中微微歎氣。
謝垣居然這麼喜歡他,他該怎麼辦?
謝垣離開了。
時宴為了不暴露,站在門口一直等到謝垣轉入對麵的書房,看不見身影才快速關上門。
“嗐。”
時宴又重新返回床上躺著,心底感覺沉甸甸的。
這就是忍辱負重的感覺?
懷揣著一個大秘密,每一步都要走的很小心。
為了讓自己的行動更加符合實際,不易暴露,時宴還特地給自己製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計劃的最終目的是,在不讓謝垣發瘋的前提下,讓他不再喜歡自己。
第二天一早,謝垣就讓人送來了一大摞書籍,各種各樣都有,照例夾雜著幾本話本。比起之前來看,要略微多上幾本。
眉月叫時宴起床時,時宴困的幾乎睜不開眼睛,揪著被子好久都不動一下。
眉月無奈,以前這種情況,都是讓殿下再睡一會,但是現在……
眉月看向等在門口的定北王,彎腰催促道:“殿下,定北王正在門外等你呢。”
“嗯……”
時宴應了一聲,毫無反應,但不過兩分鐘,他就刷地睜開眼睛。
定北王?謝垣?他正在等著自己?
今天要去參加三姐的賞花宴。
時宴皺著眉頭,心情不是很好。
他掀開被子,隱隱壓抑著火氣,任由眉月服侍他穿衣束發。
眉月伺候他很久了,動作迅速而靈巧,半點沒弄疼時宴。
眉心在一邊捧著銅盆和洗漱工具,等時宴洗漱。
溫水接觸到臉上的皮膚,時宴才更清醒了一點,心底的火氣降下去不少,但仍然是不開心。
“殿下。”
一出門,時宴就看見坐在門口附近的謝垣。
謝垣今天穿著一件玄青色外袍,長發束起,扮相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彆。
時宴微微點頭,心情不好,也懶得去演自己喜歡他的模樣。
“走吧。”
他說著,率先往前走。
今天的早膳是時宴喜歡的雞肉粥,味道鮮美,濃稠軟滑,一碗熱乎乎的粥下肚子,時宴的臉色也終於好起來,表情也沒有早上起床時的不耐煩了。
麵對謝垣時,也露出來笑容。
三公主已經成親,嫁的是鎮國公府的大公子,這次的宴會也是在鎮國公府舉辦。定北王府與鎮國公府離的不遠,過兩條街就到。
馬車在鬨市區緩緩行駛,速度不快,卻十分平穩。
時宴心不在焉翻著遊記,終於又想起自己昨晚做的計劃來。
先安撫謝垣,然後悄悄讓他不再喜歡自己。
那自己過一會,還能去找姐夫嗎?
時宴微微皺眉,思索著。
到時候姐夫肯定是會來找自己的。
謝垣不動聲色掃過時宴微微皺起的眉頭,伸手握上他的手。
“在想什麼?”
時宴恍然回神,微微搖頭,“沒想什麼。”
“過一會到底能不能再跟姐夫見麵?”
“或許需要找到機會悄悄見麵?”
與他的話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垣握著時宴的手緊了一點,但在他皺眉看過來之前,又快速鬆開力氣。
“過一會,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時宴心頭一條,快速微微搖頭。
“……沒有。”
見姐夫不算想做的事,是必須做的事。
時宴如是想。
謝垣笑容不變,繼續問:“那到時候能帶我逛逛嗎?”
時宴並不想應,三姐的那些花他都看的差不多了,今年就算有新的,也很快就能看完。但如果陪謝垣一起,那就要好長時間。
無聊。
“我跟著你逛就可以,我初來這邊,其他人都不熟悉。”
謝垣又道。
既然是跟著自己逛,那就沒什麼了。
時宴點頭,馬車速度減慢,挑開簾子看一眼,已經差不多到了。
鎮國公府的後花園已經來了很多人了。
男賓和女賓分桌,中間隔了一點距離,但卻沒有用屏風隔開。
時宴和謝垣並肩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央的紀應。
姐夫。
時宴眼睛亮了亮,興奮的恨不得立刻過去打招呼,但礙於身邊的謝垣,又生生克製住。
謝垣看著他的目光,眸色微冷,又用餘光瞄過一直往這邊看的紀應,主動開口吸引了時宴的注意力。
“先從哪邊開始?”
時宴左右看一眼,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這邊吧。”
謝垣微微點頭,在時宴邁腳走過去的瞬間,轉過頭與人群中一襲白衣,氣質溫文爾雅的男子對視上。
雖然以前沒有見過紀應,但是看見的第一眼,謝垣就確定,那就是紀應。
看起來是最溫和有禮、慈悲心腸的一個人,實際上卻能間接斷送無數戰士的性命。
紀應也看著他,兩個人對視著,目光如針尖對麥芒,分毫不讓。
最終還是謝垣先一步移開目光,因為時宴在催促他。
“這邊。”
小廝推著輪椅跟上時宴的步伐,兩個人逛上鎮國公府的花園。
“你的姐夫是紀應。”
謝垣伸手握住時宴的手,低聲道。
時宴心一跳,慌張“嗯”了一聲。
謝垣常年在邊疆打仗,而姐夫隻是一介文臣,弱不禁風的,兩個人要是對上,姐夫肯定討不到好果子吃。
時宴憂心忡忡,主動問:“怎麼呢?”
謝垣微微搖頭,“沒什麼,你和你姐姐還挺像。”
“那是當然。”
想到姐姐,時宴的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但是很快眼底的光芒又熄滅下去。
姐姐已經好幾年沒醒來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細細弱弱的哭聲在謝垣耳邊響起,但很快又消失。
時宴的注意力被很快轉移。
這句試探沒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結果。
但依照謝垣的判斷,時宴應該是對紀應沒有特殊的情感。他很坦蕩。
時宴悄悄打量過謝垣的表情,不知道他突然問起姐夫和姐姐是什麼意思。
正在心底胡思亂想時,時宴忽然被腳下的石頭絆倒,整個人踉蹌先前栽去,卻因為與謝垣交握著手,而被他的力氣一帶,不小心坐到了謝垣腿上。
時宴驚魂未定,揪著能抓到的謝垣的衣服,倉皇一抬頭,就發現謝垣的臉距離自己不足五厘米。
兩個人近到能感受到彼此交錯在一起的呼吸。
“啊,怎麼這麼近,他不會想親我吧?”
時宴內心慌張。
謝垣頓了頓,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不過——
“那個……”
時宴說著,就要往後退,卻被謝垣按住背控製住,後退不了分毫。
兩個人的一隻手還交握在一起,謝垣餘光掃過隱藏在暗處的人影,慢慢湊近時宴——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想親我?我該怎麼辦?一巴掌打過去嗎?還是躲過去?”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時宴下意識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著距離自己的越來越近的謝垣,正打算偏頭躲過去時,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耳垂上。
“你這裡有一顆痣。”
謝垣說著,身體後仰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仿佛剛剛的突然湊近隻是為了看清他耳垂上的痣。
時宴重重鬆一口氣,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下。
不是親自己就好,畢竟,他們兩個也不是很熟。
時宴胡思亂想著鬆氣,半點不知道,遠處曾經有一個人靜悄悄觀察過他們,又抬腳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宴宴:姐夫,我是為了保護你才和謝垣在一起的,你感不感動?
紀應:……我謝謝你。:,,.